2046年1月6日晚上22:05，夏威夷霍洛岛，非法移民监狱。
当监狱厚重的铁门被士兵撬开时，一股浓得呛人的血腥味先一步涌出来——混着内脏的腥气和新鲜血液的铁锈味，直往鼻腔里钻。
奥尔斯蒂德率先迈步进去，刚踩稳脚跟，便忽然单膝蹲下，动作利落得没带半点犹豫。
她指尖轻蘸地面的血，暗红色的液体立刻裹住指腹，她又将两根手指并在一起，在指腹间碾了碾，随后微微低头，舌尖轻触过指上的血渍，没什么表情地开口：
【血还带着点余温，屠杀应该没超过半小时。】
这一幕让身后的人瞬间僵住。
刚刚装了新义肢的吉斯刚要迈进来的脚顿在半空，浑身的颤抖更甚，连呼吸都忘了；
旁边两个年轻士兵更是脸色骤白，原本就攥紧的枪托几乎要被捏变形，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没人敢相信，有人会在这样的地狱场景里，如此平静地去碰、去尝地上的血。
奥尔斯蒂德像没察觉身后的凝滞，起身时，目光才扫过整条走廊。
军靴踩在血地里，发出【咕叽】一声闷响：
暗红色的血已经漫过鞋底，有些地方凝结成暗褐色的痂，有些还在从碎肉缝隙里往外渗，顺着地砖缝汇成细小的血溪，往地势低的地方流。
左侧的铁丝网围栏上，挂着半只断手，指骨清晰可见；
右侧的墙面上溅满了喷溅状的血点，最高处几乎到了天花板，中间还嵌着几块碎肉。
往前走几步，设备区的景象更让人头皮发麻：
监狱控制台的按钮被血糊成了黑红色，屏幕碎成蛛网，旁边倒着两具没有上半身的尸体，脏器混着碎骨摊在地面，沾了血的电线缠在断肢上，还在偶尔冒出微弱的电火花。
空气里除了血腥味，还飘着一股皮肉被器械摩擦过的焦糊味——那是入侵者用冷兵器劈砍时，刀刃擦过金属设备留下的痕迹。
吉斯这才敢挪着脚进来，刚迈进走廊就浑身发颤。
他扶着冰冷的铁丝网，指节泛白，原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没了一丝血色，视线根本不敢往周围落——可那些破碎的肢体、黏腻的血液还是往脑子里钻，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扶着墙弯下腰干呕，眼泪都被逼了出来。
上次是拼死逃跑，没敢细看，这次直面这地狱般的场景，再想起方才奥尔斯蒂德沾血尝血的模样，他连腿都软了，若不是旁边士兵扶了一把，差点栽进脚边的血洼里。
【呕——】
队伍里突然传来一阵呕吐声。
两个年轻士兵没撑住，当场蹲在地上吐了起来，脸色比吉斯还要难看，有个士兵甚至往后退了两步，低声咒骂着【疯子】，眼神里满是恐惧。
其他士兵也好不到哪去，要么攥紧枪托强装镇定，要么别过脸不敢看，没人敢主动往前走一步。
只有奥尔斯蒂德像没看见这一切。
她的军靴在血地里踩出一串清晰的脚印，溅起的血点沾在裤腿上，她连低头看一眼的动作都没有。
目光扫过走廊里的尸体时，只停顿了半秒，像是在确认什么，随即径直往前——路过设备区时，她甚至伸出手，指尖擦过沾血的控制台边缘，将上面的碎肉轻轻拨掉，动作冷静得像在检查普通文件。
【所有人守住外围，不准擅自进入核心区。】
她头也没回，声音依旧像冰碴子，没带一丝波澜，【吉斯，跟我来。】
吉斯打了个哆嗦，忙应了声【是】，攥着拳头跟上——眼睛死死盯着奥尔斯蒂德的背影，不敢再看周围的景象，只有脚下不断传来的【咕叽】声，在寂静的监狱里格外刺耳。
而奥尔斯蒂德的脚步始终没停，直到走到指挥中心的门口，才停下转身，目光落在门上那道深可见骨的劈砍痕迹上，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锐光，仿佛眼前的屠宰场，不过是需要破解的谜题而已。
奥斯蒂德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这座监狱的心脏——指挥中心。
士兵们强忍住生理恶心，跟着奥尔斯蒂德的步伐，一路穿过了各种血腥的走廊，来到了指挥中心处。
可奇怪的是，门打不开。
当士兵破解器接上门锁接口时，屏幕瞬间跳成乱码，电流还顺着接线冒了串火花。
【少校，门被黑了！对方动了安保系统，得强行破拆！】
奥尔斯蒂德没说话，只抬手示意继续。
可怜的吉斯还没从监狱里的血腥场面中缓过劲，奥尔斯蒂德的声音已冷不丁在耳边响起，字句清晰得像在拆解一份精密档案：
【对方有光学迷彩，擅用冷兵器，热武器弹药稀少，还很会笼络人心。】
这话让吉斯瞬间僵住——他们连指挥中心的门都没碰，更没看半分监控，少校仅凭肉眼扫过的景象，竟把入侵者的底摸得七七八八？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还带着后怕的发颤：
【少校……您、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奥尔斯蒂德没立刻回答，只是弯腰从脚边碎裂的士兵尸体旁捡起一把制式步枪。
枪身沾着暗红的血污，弹匣却满着，扳机上连半点指痕都没有。
她将枪递到吉斯面前，语气没起伏：
【先看最直接的——这士兵连扳机都没扣过。】
【可这么大规模的屠杀，怎么会没人反应？】
吉斯下意识接话，话刚出口就反应过来：【您是说……他们知道有敌人入侵，却找不到敌人在哪？所以才连枪都没机会开，就被杀了？】
【还算不笨。】
奥尔斯蒂德收回枪，目光扫过墙上溅落的碎肉：
【至于冷兵器和弹药，你想过效率吗？】
她顿了顿，指尖点了点一具尸体的脖颈伤口——切面平整，连皮肉都没多余翻卷：
【哪怕有光学迷彩掩护，用热武器清场才是最稳妥的选择，可对方偏选了冷兵器。这伤口能看出来，他们对冷兵器的掌控，已经到了极致。再退一步说，他们是从夏威夷附近坠毁的飞行器来的，坠毁时能带多少弹药？本身就不可能多。】
吉斯听得眼睛都直了，后背的冷汗渐渐收了，只剩满心的难以置信。
他盯着奥尔斯蒂德的背影，又急忙追问：
【那……那‘擅长笼络人心’，又是怎么推断的？】
奥尔斯蒂德抬手指向监狱正大门。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数百个血脚印正从门内向外延伸，脚印间距均匀，边缘虽沾着血污，却没半点杂乱，显然是有秩序地撤离，而非混乱奔逃。
【来的路上，你该看见牢房了。】
她收回手，语气多了丝笃定：
【入侵者要真只为破坏，大可以连囚犯一起杀，可这里只有守卫的尸体。更关键的是——那些囚犯见了这么血腥的场面，没一个慌乱的，还能跟着有纪律地撤离。你觉得，不是有人提前笼络住他们，能做到吗？】
吉斯下意识点头，忽然想起什么，脸色又变了：
【那他们……是想借囚犯出逃，让军队分神？】
【不止。】
奥尔斯蒂德转身往指挥中心走，军靴踩过血洼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囚犯都是非法移民，没身份没记录，正好能帮他们在霍洛岛扎根。至于指挥中心——】
她推了推指挥中心的门，门轴发出吱呀的声响：
【里面关于囚犯的档案，八成已经被删得一干二净了。】
金属撬棍插进门缝，伴着刺耳的【嘎吱】声，铁门终于被撬开一道缝，一股比走廊更浓的血腥味立刻涌了出来。
推开门的瞬间，指挥中心里的景象让身后的士兵倒抽一口冷气：
桌椅全被掀翻，原本整齐的控制台碎成几块，屏幕玻璃碴子混着血珠散了一地，暗红的血顺着桌腿流到地面，在瓷砖上积成小洼，混着散落的文件泡得发皱。
墙角倒着三具尸体，有个士兵还保持着趴在键盘上的姿势，后颈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血把键盘缝隙填得满满当当；
另一个则靠在墙边，胸口被劈开，脏器半露在外面，沾了血的通讯器掉在脚边，还在断断续续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最触目惊心的是指挥位上的尸体——那人还保持着坐在椅子上的姿势，上半身却从腰腹处被生生斩断，下半身连带着椅子腿浸在血里，断口处的脏器、碎骨混着未凝固的血往下滴，染红了大半片地面，椅背上还溅着喷溅状的血点，最高处几乎到了椅头的金属徽章。
吉斯刚迈进门就僵住，手里的重启工具差点掉在地上，胃里又开始翻涌，忙别过脸去盯着墙角，不敢再看指挥位。
可奥尔斯蒂德却径直走了过去，在那具腰斩的尸体前单膝蹲下，动作和之前在走廊里时一模一样：
指尖轻轻沾了点断口处的血，在指腹间碾了碾，随后舌尖轻触过指面，眉头都没皱一下。
【五分钟。】
她站起身，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吉斯正忙着把重启U盘插进主机，闻言手一顿，疑惑地抬头：
【少校，什么……什么五分钟？】
奥尔斯蒂德走到控制台前，指尖擦过上面未干的血渍，目光扫过满地尸体：
【他们从进入监狱，到完成整个屠杀，只用了五分钟。】
她顿了顿，指了指那具腰斩尸体的断口：
【血还没完全凝固，尸身余温没散，连控制台的指示灯都还在闪——说明屠杀结束后，这里没断过电，时间不会更长。】
吉斯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重启进度条走到尽头时，屏幕却没亮起正常的操作界面，反而弹出一片扭曲的黑色代码，像无数条黑色闪电在屏幕上扭动——正是「黑墙」的标志性入侵提示。
他猛地攥紧拳头，声音发颤：
【少校……是「黑墙」！所有档案，包括监狱人员名册、安保部署图，全没了！】
有人立刻扑到监控主机前，鼠标狂点却只调出空白记录，最后只能绝望地回头：
【监控也被删干净了！连备份日志都没剩下！】
死寂瞬间笼罩指挥中心，血腥味仿佛更浓了几分。
士兵们你看我我看你，脸上全是无措——没档案、没监控，对方就像幽灵一样，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这根本是死局。
奥尔斯蒂德却没看屏幕，她的目光落在控制台碎裂的边缘，那里有一道深且光滑的切口，边缘还泛着极淡的焦痕。
她蹲下身，指尖沿着切口轻轻划过，随后又走向那具趴在键盘上的尸体，盯着后颈那道深可见骨的刀伤。
【这不是普通刀具。】
她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控制台的切口没有崩裂，边缘是绝对的平整——只有阿斯特里姆合金能做到，这种硬度的金属，才能在切割时不产生碎渣。】
说着，她指向尸体旁地面上一道细痕：
【还有这个，痕迹里有轻微的离子残留，是等离子匕首划过的特征。】
吉斯停下手中的操作，抬头看向她：
【可就算知道武器……对方连影子都没留下，怎么追？】
【没留下影子，但留下了适配痕迹。】
奥尔斯蒂德走到指挥位旁，目光扫过满地狼藉：
【光学迷彩需要能源支撑，巨力需要外骨骼驱动，再加上阿斯特里姆合金武器和等离子装备——能同时适配这么多设备，我能想到的只有卡尔特姆动力外骨骼。】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卡尔特姆动力外骨骼是「泰坦」公司最知名的产品之一，可这个计划最终因为他们的首席科学家出逃而破产，根本没有大规模列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奥尔斯蒂德却没停，她走到门口，望着走廊尽头的黑暗，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能拿到这种外骨骼，又敢在夏威夷岛动监狱指挥中心的，只有一群人。】
她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一字一句道：
【答案，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刚从龙国逃离的「老布什」，他们，来了。】
吉斯猛地瞪大眼，手里的U盘【啪】地掉在地上：
【「哭丧者」？他们不是还在被全世界通缉吗？怎么敢跑到这里来？】
奥尔斯蒂德弯腰捡起U盘，指尖擦过上面的血渍，眼神冷了下来：
【如果不是基地那帮蠢货干的好事，我们本不会招惹他们！】
【现在，我们恐怕得承受——】
【「哭丧」的怒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