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彪摇摇头。
“我打算退出建筑行业!”
“不是干的好好的吗?难道是钱的事?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跟咱镇上信用社主任关系不错,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倒不是钱的事,我打算等手上的工程做完之后将心思全部投入到象牙山这边,水厂和我那个网店上。”
齐三太奇怪的问:“那个水厂不是已经卖给别人了吗?”
“是已经卖了,可那杨总经营的不是很好,我打算重新接手。”
刘二彪说的是实话,水厂那边这两个月收入一直没有一点增加,这就很有问题了,天热了,人们对水的需求应该是有所增加的。
管中窥豹,一斑而知全身。
水厂看起来依旧风平浪静,却也无法叫人忽视起背后的危机,如果照这个情况继续发展下去,等过了这个夏天,水厂收益必然会面临下滑的危机。
刘二彪跟杨晓燕谈过这个问题的,她似乎已经有了退意,有了想把水厂还给刘二彪的想法。
既然不是那块料,还不如退位让贤,这个水厂是刘二彪办起来的,在她手上砸了的话她不好跟刘二彪交代。
或许刘二彪不会计较,但她心里会过意不去。
就松山这样的地方,搞个市场就已经能够满足需求了,根本撑不起一个交易城的体量。
当然,这样的项目也并非没法搞钱,玩一出金蝉脱壳照样能够赚的盆满钵满,可归根结底是个烂摊子,又该让谁来买单呢?银行还是老百姓?亦或者是他刘二彪?
齐三太自然不会考虑这些,他需要的是表面光鲜的政绩,看起来繁花似锦就成,至于背后的窟窿,这就与他没有关系了。
又不是非的赚这个钱,何必将自己架在火上烤。
出了齐三太家,天已经快黑了,路过工地,见工人们正在收拾,刘二彪过去跟老舅聊了一会儿,两人喝了点酒。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透。
酒其实没喝多少,刘二彪出来的时候也跟没事人一样,老舅劝他在镇上找个旅馆住下,别回去了。
刘二彪应了下来,车也没开,去前面商店买了一条烟和一箱奶,烟留给了老舅,奶他提着,说去卫生院看看刘能。
刘能本来快好了,被广坤这么一气又严重了,见刘二彪进来,刘能当即对刘二彪哭诉着谢广坤的罪行。
“这谢广坤确实有点太过分了!”
“谁说不是呢?”
刘英在一旁附和了一句,她今晚换她妈的班,在这里看着刘能。
“叔,你也别上火,谢永强交了女朋友不代表老谢家不会断了香火,他之前不还定过两次亲吗?最后不照样没结成?”
刘能一听,一骨碌从病床上起来。
“对呀,我怎么把这茬忘了,我一定让他们这个婚结不了。”
思路一通,刘能的病立马好了。
“英子,咱把明天的水吊完就出院,钱已经交了,不能浪费了。”
两人也没啥聊的,刘二彪坐了一会儿便离开卫生院,前面的街边就有一家旅店,可刘二彪也不打算去住。
讲句真的,松山镇上就没有一家像样的宾馆,仅有的两家旅店也只是给人对付的,一个晚上十块钱,根本谈不上干净卫生,屋子里长年累月的充斥着乌七八糟的味道,不是万不得已的,还真没人来住。
刘二彪还没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所以他是不会住的,正准备打电话联系个人来接自己,老徐的电话打了过来。
“出事啦!你在哪里?”
“我在镇上,啥事这么紧张?”
老徐的声音明显不对,刘二彪很疑惑,大晚上能有啥事?
“二闷子媳妇死了!”
“啥?二闷子媳妇死了?怎么回事,我昨天还见她了,跟我说话的时候还好好的,一点也不像有事儿人啊!”
“去伐树,被树倒下来砸到了,本来今天中午还跟我借锯子了的,说地边上的树太大了,挤的庄稼都不长,她打算将那棵树给砍了,我打算帮她的,可我媳妇不让啊,她借了我家的锯子就走了,晚上俩孩子等不到她回来,跑到地里去找的时候人已经死了。那啥,你赶紧回来吧,看看这事咱怎么处理。”
“我知道了,他妈的,这他妈什么世道!”
挂了电话,刘二彪就坐在卫生院前面信用社门口抽了一支烟。
雷打真孝子,发财狠心人。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老天爷大概是真的瞎了眼,二闷子媳妇刚刚死了丈夫,生活似乎又有了盼头,可老天爷终究还是没打算放过这个苦命的女人。
她这一死,两个孩子怎么办?他俩还在上小学,家里也没有个靠得住的亲人。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刘二彪跟前,问刘二彪坐不坐车。
“走,去象牙山!”
上了车,司机说了一句:“这大晚上的,这里根本打不到车,幸亏你遇到了我。”
刘二彪心里烦,不打算搭理他,于是问:“多少钱?”
司机要了二十,刘二彪也没有还价,付了钱,司机依旧喋喋不休的说着,当看到了河道上新修起的河堤,将话题扯到了刘二彪身上。
“象牙山有个叫刘二彪的人你认识吗?这孙子这两年借着修河堤,搞了老些钱了…”
听着这人喋喋不休的说着自己,刘二彪真得很烦,索性闭上了眼睛,那司机说了半路,可能也看出刘二彪烦自己,只好闭上了嘴巴。
到了村口,他却不愿意进村了,说是谈好的价钱是到村口的价钱,想进村得加钱。
刘二彪下了车,转到驾驶室旁,拉开车门一把将司机拽下来,啪啪甩了两个耳光。
“今天这顿打是你自找的,我就叫刘二彪,你要是不服气可以随时来找我。”
司机挨了一顿打,屁都没放一个,眼睁睁看着刘二彪进了村子。
二闷子家门口,已经站了很多过来帮忙的人,有人正在接电,也有人正忙着搭棚子,借着门口昏暗的白炽灯光,他看到了一张布下面盖着什么。
大概是人吧,按照习俗,死在外面的人是不能到家里办事的,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人在医院还剩下一口气的时候要赶紧拉到家里,就怕死在外面。
两个孩子就站在墙根,看着眼前过来过去的人。他们可能不太懂,但从今天起,他们彻彻底底的成了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