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广袤无垠的翠绿山坡,在初升朝阳的金色光辉下,如同铺展的巨幅翡翠绒毯。微风拂过,草浪翻涌,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湿润与青草特有的、带着淡淡甜腥的芬芳。一群健硕的黄牛正悠闲地漫步其间,它们或低头专注地啃食着沾满露珠的鲜嫩草尖,或偶尔抬头,湿润的鼻头翕动着,望向远方连绵的山峦,铜铃般的大眼睛里映着蓝天白云,仿佛在享受这片天地赐予的宁静与富足。
“窸窸窣窣…”
一阵细微却不同寻常的摩擦声,从茂密的草丛深处传来,打破了这份祥和。一头懵懂的小牛犊被这声音吸引,停下了啃食,好奇地歪了歪脑袋,迈着尚显稚嫩的蹄子,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它用湿漉漉的鼻子拱开那丛剧烈摇摆的青草——
映入眼帘的,并非什么新奇玩物,而是一片刺目的、金黄色的浓密鬃毛!以及,鬃毛之下,一张猛然张开、露出森白獠牙、散发着浓烈腥气的血盆大口!
死亡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小牛犊的心脏!它四肢猛地僵硬,瞳孔因极致的惊恐而骤然收缩!然而,一切都太迟了!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利齿入肉声!雄狮的巨口如同最精准的断头铡,瞬间合拢!锋利的犬齿深深嵌入小牛犊脆弱的脖颈,强大的咬合力瞬间切断了它的气管与脊椎!小牛犊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完整的悲鸣,只余下四肢无意识的抽搐,生命的光彩迅速从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流逝。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涌的泉眼,瞬间染红了它身下碧绿的草地。
这只是一个信号!
几乎在同一时间,山坡四周的草丛如同被无形的波浪推开!一头头矫健而凶悍的狮子显露出它们黄褐色的身影!它们伏低身体,肌肉紧绷,金色的瞳孔死死锁定着惊慌失措的牛群,悄无声息地完成了包围!
一头年轻力壮的雄狮率先发难!它的目标明确——一头同样年幼、尚不知危险降临,正撒开四蹄在牛群边缘欢快奔跑、发泄着过剩精力的小牛犊!
“哞——”
小牛犊的父母终于发现了逼近的死神,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唤!那埋头奔跑的小牛犊闻声,下意识地想要转身奔向父母的庇护——
“咚!”
一道黄色的闪电,裹挟着腥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从侧面扑来!沉重的狮躯狠狠地将小牛犊撞翻在地!锋利的爪子如同铁钩,瞬间刺破坚韧的牛皮,深深嵌入它柔嫩的背脊!
“呜——!”
小牛犊发出凄厉痛苦的哀嚎,四肢疯狂地蹬踏挣扎,试图摆脱背上的死神。鲜血如同泼洒的颜料,迅速在它身下的草地上蔓延开来,刺目的猩红与青翠形成残酷的对比。这惨烈的景象终于惊醒了其他懵懂的小牛,它们惊恐地嘶鸣着,慌不择路地冲向成年牛组成的、相对紧密的防御圈。
狮群并未急于发动总攻。在经验丰富的狮王低沉而威严的咆哮指挥下,它们如同最老练的猎手,耐心地、悄无声息地收紧着包围圈,只给牛群留下一个看似薄弱的缺口。它们在等待,等待牛群因恐惧而崩溃奔逃的那一刻。
一旦牛群开始狂奔,阵型散乱,这些草原霸主便能轻易锁定落在队伍末尾的老弱病残,用最小的代价获得丰厚的回报。没有哪头狮子,即便是最强的狮王,敢于单枪匹马冲入严阵以待的牛群中心——那无异于自杀,瞬间便会被无数沉重的牛蹄践踏成一滩肉泥!
就在这千钧一发、牛群即将因恐惧而炸窝奔逃之际!
“嗖!”“嗖!”“嗖!”
三道尖锐刺耳的破空声,撕裂了紧张的空气!如同三道撕裂阴云的金色雷霆,从山坡的高处激射而来!箭矢的速度快得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极限!
“噗!”“噗!”
两支闪耀着刺目金芒的箭矢,精准无比地贯穿了两头正在伏击位置、伺机而动的母狮头颅!箭矢蕴含的强大动能甚至带着它们的身体向后翻滚,瞬间毙命!
第三支金箭,目标直指狮群的核心——那头威猛的狮王!
狮王在箭矢破空的瞬间就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野兽的本能让它做出了极限反应!庞大的身躯以一个不可思议的急停扭身,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头颅要害!金箭擦着它浓密的鬃毛,“咄”地一声,深深钉入它面前不足一尺的泥土中,箭尾兀自剧烈颤抖!
惊魂未定的狮王刚站稳身形,还未来得及发出愤怒的咆哮——
“嘭!”
一块拳头大小、棱角分明的坚硬石块,如同被投石机发射,毫无征兆地、精准地砸在它柔软的侧腹!巨大的力道让这数百斤重的猛兽都不由自主地向侧面踉跄横滑了三步!
“嘭!”
紧随其后,又一块石头如同长了眼睛般,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在狮王引以为傲、最为敏感的鼻子上!
“嗷呜——!”
剧痛让狮王发出一声变了调的痛吼,眼前金星乱冒,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当它勉强睁开被泪水模糊的眼睛,看到的却是更多的石块和又一支闪烁着死亡金芒的箭矢,如同冰雹般再次袭来!对那神出鬼没、力道惊人的石块的恐惧,瞬间压倒了猎食的欲望。狮王发出一声不甘的低吼,深深地看了一眼山坡高处,毫不犹豫地转身,带领着残余的狮群,迅速消失在茂密的草丛深处。只留下五具狮尸,以及那头最初被狮王猎杀的小牛犊。
惊魂未定的牛群在头牛的带领下,终于渐渐平息了骚动,重新聚拢起来,发出低沉不安的哞叫。
山坡高处,一个身影缓缓显现。那是一位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中年大叔,古铜色的皮肤上刻满了风霜的痕迹。他敞着怀,露出一条筋肉虬结、如同老树盘根般粗壮有力的臂膀。他肩上斜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粗布包,里面显然装满了刚才那种致命的“弹药”。此刻,他正用那只粗壮的手臂,轻松地甩动着布包,布包在他臂弯下发出“呼呼”的风声,如同一个即将离手的流星锤。
“叮!”
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响起!一块刚被他甩出的拳头大石块,竟在半空中被一支后发先至的金色箭矢精准命中,瞬间爆裂成无数碎屑!金色的流光在箭矢爆碎后缓缓消散。
不远处,一位身材高大、面容坚毅的青年缓缓放下了手中造型古朴的长弓。他动作沉稳,带着一种猎豹般的警惕,缓缓从背后的箭囊中抽出一支新的羽箭,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死死锁定在中年大叔身上。
中年大叔停下了甩动布包的动作,非但没有紧张,反而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容灿烂得如同草原上的阳光:
“年轻人,箭法不错,就是准头还欠点火候,杀气也太重了些。”
他拍了拍鼓囊囊的布包,布包口子收紧,被他随意地缠在了脖子上,像条粗犷的围巾,“这群牛,交给俺来护着吧。刚才要不是俺出手快,就凭你那几箭,可挡不住那群饿疯了的狮子,这群牛崽子早被撕碎分食干净喽!”
高大青年坚毅的脸上没有丝毫波动,只有嘴角勾起一丝极淡、却充满讥讽的弧度:“多说无益。” 他声音冷硬,如同山间的岩石,“想要牛群?凭本事来拿。”
“好!爽快!”
中年大叔眼中精光爆射,大喝一声!话音未落,他那只筋肉虬结的臂膀猛地一抡!
“呼!呼!呼!”
数块拳头大小的石块,带着沉闷的破空声,如同出膛的炮弹,呈品字形向青年激射而去!速度之快,力道之猛,丝毫不逊于强弓硬弩!
青年眼神一凝,脚下轻点,身形如同风中柳絮,轻飘飘地向侧后方滑退,动作飘逸而迅捷。石块呼啸着从他身侧掠过,砸在草地上,留下深深的凹坑。
一击落空,中年大叔非但不恼,反而战意更浓!他低吼一声,全身肌肉如同充气般瞬间隆起!尤其是那只裸露的臂膀,青筋如同虬龙般在古铜色的皮肤下蜿蜒暴起,维度竟膨胀得堪比常人的小腿!他猛地重踏地面!
“咚!”
脚下的泥土应声炸裂!中年大叔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不,更像是被投石机抛出的巨石,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悍然冲向后退的青年!速度之快,竟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
“呵!”
一声吐气开声!中年大叔在冲刺中,右拳毫无花哨地向前轰出!空气中仿佛荡开一圈无形的涟漪!一道凝练至极、肉眼难辨的拳劲,撕裂空气,发出低沉的呜咽,直扑青年胸口!这是一种极其特殊的力量运用方式,非蛮力,而是气血与某种独特技巧的结合!
青年面色依旧平静,似乎对这种攻击方式并不陌生。他身体以一个极其微妙的弧度侧转,那道足以开碑裂石的无形拳劲便擦着他的衣角呼啸而过,轰在后方草地上,炸起一片草皮泥土!
“嗖!”
就在闪避的同时,青年行云流水般完成了搭箭、开弓的动作!一道金色的流光,带着尖锐的厉啸,后发先至,直射中年大叔面门!时机把握妙到毫巅!
“叮!”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炸响!中年大叔竟不闪不避,那只筋肉虬结、膨胀如柱的右拳,悍然迎向激射而来的金箭!拳锋与箭尖狠狠相撞!火星四溅!
金箭被巨大的力量震得偏移、碎裂!而中年大叔的拳头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白色凹痕!更令人惊异的是,那凹痕周围的肌肉一阵蠕动,气血翻涌之下,白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失,皮肤恢复如初!
“好小子!”
中年大叔眼中战意更盛,低喝一声,脚下再次发力!
“咚!”
地面又是一震!他庞大的身躯再次化作一枚人形炮弹,速度比之前更快三分!巨大的、布满老茧的拳头,带着压迫性的风压,瞬间出现在青年面前,仿佛要将其头颅一拳轰碎!
“嘭!”
一声闷响!青年并未如想象中般被击飞!他竟在箭不容发之际,抬起左手,五指张开,稳稳地接住了这势大力沉的一拳!金色的灵力在他掌心流转,与中年男子拳头上翻涌的血红气劲激烈碰撞、湮灭,发出“嗤嗤”的声响!
中年大叔浓眉一挑,似乎有些意外,但动作却更加迅猛凌厉!拳、掌、肘、膝…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倾泻而出!每一击都势大力沉,开碑裂石!青年则如同惊涛骇浪中的礁石,见招拆招,动作简洁高效,金色的灵力在周身流转,将大部分力道卸去、化解。
“哇!”
终于,在密集的攻防转换中,中年大叔抓住青年一个极其微小的防御空档,一记刁钻的勾拳狠狠击打在青年的腹部!
“叮!”
一声如同金钟震鸣的脆响!青年身上金光剧烈闪烁,身形被巨大的拳力震得向后滑退数步!
然而,就在被击退的瞬间,青年眼中厉芒一闪!借着后退之势,他右手闪电般完成了抽箭、搭弦的动作!弓弦瞬间被拉至满月!
“嗖——!”
一道比之前任何一箭都更加凝练、更加璀璨的金色箭矢,如同撕裂夜幕的流星,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气势,离弦而出!直射中年大叔的心脏!这一箭,快!准!狠!
中年大叔瞳孔骤缩!致命的危机感让他浑身汗毛倒竖!他怒吼一声,双臂肌肉瞬间膨胀到极限,交叉护于胸前!
“噗——!”
金箭毫无悬念地贯穿了他交叉的双臂!箭头甚至刺破了胸前的皮肤,留下一个深可见骨的血洞!巨大的冲击力推着他向后踉跄数步才勉强站稳!
“噗!”
几乎在他站稳的同时,第二支同样致命的金箭接踵而至!精准地射入了第一支箭留下的血洞深处!剧痛让中年大叔闷哼一声,额角青筋暴起!
他脸上的笑容彻底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彻底激怒的凝重。只见他双臂上的血洞周围,浓郁的血气如同活物般疯狂翻涌、蠕动!肌肉纤维、毛细血管、皮肤组织…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再生、弥合!眨眼间,两个血洞便消失不见,只留下两片颜色稍浅的新生皮肤!
更惊人的是,一道道如同岩浆般流淌的赤红血纹,开始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蔓延开来!一股狂暴、古老、充满力量的气息轰然爆发!在他身后,一个由纯粹血气构成的、巨大无比、肌肉虬结、双角如弯月的雄壮公牛虚影,缓缓凝聚成形!公牛虚影仰天无声咆哮,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
“年轻人!”
中年大叔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充满压迫感,仿佛带着远古的回响,“不用再手下留情了!拿出你的真本事来!”
青年看着那威严的血气公牛图腾,缓缓闭上了双眼。当他再次睁开时,两道锐利如实质金箭般的目光,仿佛能洞穿虚空,直射中年男子!
他没有言语,只是动作凝重地、缓缓地拉开了手中的长弓。这一次,弓弦之上凝聚的,不再是有形的箭矢,而是一道完全由纯粹、凝练到极致的金系灵力构成的能量箭矢!刺目的金光在箭矢上流淌,散发出毁灭性的波动!
中年男子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身后的公牛虚影仿佛活了过来,前蹄刨地!他发出一声如同公牛怒哞般的咆哮:“吼——!” 狂暴的血气如同决堤的洪流,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赤红冲击波,率先向青年席卷而去!
青年面对这血气冲击,身形稳如磐石,不动如山!他所有的精神,所有的力量,都灌注于手中那支金色的能量箭矢之上,箭头牢牢锁定了中年男子心脏的位置!
“嘭——!”
青年脚下的大地承受不住这股力量,瞬间塌陷出一个浅坑!与此同时,中年男子身后的血气公牛虚影,仿佛得到了冲锋的号令,猛地扬起巨大的牛角,带着踏碎山河的气势,化作一道赤红的洪流,轰然撞向青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
青年松开了弓弦!
那支纯粹由毁灭性金灵力构成的箭矢,如同挣脱束缚的太阳神矛,带着撕裂天地般的尖啸,瞬间离弦!所过之处,空气被灼烧出扭曲的轨迹!
“砰——!!!”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山坡上炸开!金红两色能量如同两股失控的洪流,猛烈地碰撞、湮灭!刺目的光芒让天地都为之一白!
光芒散尽。
青年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长弓,气息略显急促。
中年男子魁梧的身躯如同被伐倒的巨木,重重地倒在了地上。他身上的赤红血纹迅速黯淡、消散,身后的巨大公牛虚影也如同泡影般破碎、消失。他的胸口位置,出现了一个碗口大小的恐怖凹陷!肋骨断裂的痕迹清晰可见!即便青年在最后关头,强行改变了能量箭矢的箭头形态,使其并非锋锐的穿刺,而是模拟了重锤的钝击,但这股纯粹力量冲击的破坏力,依旧不是血肉之躯能够轻易承受的!
中年男子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带着血沫,他艰难地抬起头,望向走近的青年,眼中充满了不甘和疑惑,声音虚弱却带着质问:“年轻人…是看不起我吗?为什么…为什么不用图腾的力量?你明明…有那个资格…”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力量本质,绝非北地常见的图腾体系。
青年走到他身边,蹲下身,扶起这位豪迈而强大的对手,脸上露出了一个平静而坦诚的微笑:
“因为,我不是北地本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