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轿子又开始移动了,这一次带着伞的林姑娘,或者说木方生的分身林方死也拦在了李一的面前,无名、林方死、准佛开始向李一缓缓迈步。
李一的失望来自于合理的判断,她讨厌木方生,但也熟悉木方生,相对于不善遁的准佛和不善术的无名,木方生补上了最后的短板。
因为她善藏。
巷子角落泥水里的尉天齐依然还有丝丝缕缕的灵气,他的上半身腰部已经出现错乱的木茬,他费力的用一只手撑起自己的身体,如今的他轻的吓人。
他的眼睛有些无神,李一的视线里也没有感情,两个人隔着不远的巷子对视,好像在彼此抱怨。
可是尉天齐忽然的笑了,他笑的有些无奈,又有几分畅快。雨水落在他逐渐木化的残躯上,发出砰砰的声响。
然后李一也笑了,她的笑里纯粹是开心,带着几分邪意和张扬。
逐渐靠近的无名、准佛和林姑娘都驻步,有些不解的看着二人。
尉天齐的视线看向了李一脚下的地面,他知道自己刚刚的状态不可能在林方死的面前伤害南宁王,所以他的目的也不是拼死一搏。
李一则弯下腰来将手伸向了尉天齐目光注视的那个地方。
那是刚刚尉天齐断手落下的位置,它已经几乎完全没了灵气,只是安静的待在角落里,成了一堆无用的木头。
但李一并不是要捡起断手,而是将手插进了那断手的影子中!
佛影!
是尉天齐的佛影!
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中,李一缓缓的从影子里面拔出了一柄剑!那柄剑在离开影子的一瞬,整个巷子的温度都低了下来。
一柄朴实的短剑,有着最响亮的名字。
天诛!
原来,尉天齐跟余庆说的是真的,他并没有打算对九洲清宴的选手使用天诛剑,他甚至根本没有带那把剑!
那剑一直在皇都,而此刻的尉天齐放弃了曾经的诺言,他拖着残躯冲过来,只有一个目的。
给最缺剑的人送上一柄最好用的剑。
嘭!
一声炸响,准佛随手一挥,尉天齐的上身再次炸开,这一次他只剩一颗头颅滚了好远。
谁也没想到,那样的尉天齐依然给他们留下了如此大的麻烦!
李一看着手中的天诛剑,感受着上面那黑色纹路,忍不住摇头笑了笑,天命阁阁主那双老眼终究是没有瞎的。
下一刻巷子里忽然亮起一道光,一柄剑平实的前刺,于是她对面的所有人开始后退,无人敢接。
因为她是李一,因为她拿着天诛剑!
很快狂风涌出了巷子,本来热闹的地方忽然安静了下来,一切有些萧索,似乎什么都没留下,除了一堆木屑和一点残躯。
直到一辆黑色的马车停在了巷子口,有人踩着雨水走进了巷子。
他弯腰捡起了地上那无声的木化头颅,他仔细的打量着那栩栩如生的脸,好像在确定对方是谁。
“尉公子?尉公子?你还听的见吗?”他像是熟人一般,对着木头脑袋低声叫了好几遍。
那人一身黑袍,竟是在大局中谁也没找到的闻人哭!
“应该还能有点回声吧。。。”他有些拿不准自言自语的道。
然后贴着尉天齐的耳朵如鬼魅一般开口道。
“我要去。。。永和楼啦!你快点回来哦!”
说罢,他也不犹豫,只是把那木化的头颅揣进了怀里,转身走向黑色的马车。
皇都的大雨,让人喘不过气。
。。。
“这天下,不是只有你们才会一气化三清。”
姜羽沉默的看着阿森,她从小到大很少被背叛,因为她信任的人也很少,师兄大概是最严重的一次背叛,但带给她的更多是委屈,而不是愤怒。
此时,是她第一次品尝被背叛的愤怒,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操控一切火焰的姜羽,没想到怒火依然可以点燃心血。
红裙散发着可怕的温度,但阿森并未看向这个自己平日毕恭毕敬的长公主。
她看着唐真,笑容缓缓。
唐真也在看着她,好半晌,他终于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于是他轻声开口。
“木阿姐。。。”
是的,一气化三清,自然是三具分身。
木、林、森本就是一个人啊。
是魔尊之女,木方生。
儒门信鸽,林方死。
帝后婢女,森方藏。
中洲的一切无外乎是这三个女人的串联,最重要的两位天骄尉天齐和姜羽每到关键的决定时刻,都会被她所影响。
“看来。。。我还是没有看清你。”唐真看着她,他没有像姜羽一样表露愤怒,因为最近他一直在愤怒之中。
“因为我是迷藏啊。”阿森笑了,迷藏就是如此,如果能被人看透,那这道功法便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姜羽看着那个笑容,就欲迈步向前,她的怒火几乎要点燃空气,高温正在不断地扩散,很多事情都有了答案,为什么她刚到皇都,帝后娘娘给自己准备的可能藏有人皇玺的地方会全部泄露。
哈!因为那是阿森给的!
为什么,她走到哪,其他天骄就跟到哪!
因为阿森永远跟在自己旁边!
甚至到了此刻,她终于懂得了杜圣写下的那个狐字!
是的,看的角度决定你能看到的字,那个狐是对着自己的角度,但不是写给自己的!而是写给这个阿森的,为的就是让她借助这个狐字将自己骗到此处。
可姜羽最终没有出手,因为一个人拉住了她的手,唐真紧紧抓住了姜羽,他看着阿森,脑海里开始回忆过往,阿森出现在这里,忽然让他有所明悟。
这场变局中很多无法解释问题都将在此地得到解答。
因为他找到了真正串联起这一切的两个人。
他看着阿森忽然问道:“木阿姐,我见过你的父亲了,他还砍了我一刀。”
阿森看着唐真淡淡的道:“哦。你没有砍回去吗?”
“我打了他一拳。”唐真的声音有些遥远,似乎思绪蔓延的很广:“所以,你在无尽海,并不是在等我,你在等他来找你。”
阿森笑了,依然明媚,“可是他没来。”
这对父女之间似乎有着什么无法明说的故事。
唐真却好像成为了这段故事的参与者,因为他知道天魔尊是能拿起阿难刀的,所以魔尊应当是真的情重,且放弃了自己所爱的东西。
那么木方生寻找他并非是假话。
只是这个‘父为大业抛弃妻女,女儿长成寻父寻家’的故事里缺少了一些细节,比如为什么一个没有依靠的魔尊之女可以存在于世。
一般情况下,应当还有一个角色,比如一个阿姨、一个师傅或者。。。一个保姆。
唐真回过头看向了正在找酒的披散着头发的狐魔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