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黄丹阁的演武场积着半尺厚的雪,周鹤旧部与白胡子余党隔着丹炉对峙,前者举着“玄”字令牌,后者攥着枚刻着蛇纹的黑木牌,雪粒落在双方的剑刃上,冻成细碎的冰碴。
“林青小儿,也配当阁主?”白胡子的亲传弟子赵昂往前一步,黑木牌往地上一顿,震得雪粉飞溅,“白胡子长老临终前说了,丹阁要交予影主麾下的‘信使’,你算哪根葱?”
林青站在丹炉殿前的石阶上,玄色道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手里紧紧攥着周鹤的遗物匣:“赵昂,你勾结影阁,害死同门,还有脸提‘长老遗命’?”他将匣盖掀开条缝,里面露出半页烧焦的丹方,“这是白胡子与影阁交易的证据,你要不要亲眼看看?”
赵昂的脸色变了变,随即冷笑:“伪造的东西也敢拿出来?兄弟们,给我抢了这匣子,让这黄口小儿知道厉害!”
他身后的三十多个弟子立刻拔刀,刀身映着雪光,泛着森冷的寒意。周鹤旧部虽只有二十余人,却个个眼神坚定,为首的老执事李伯将长剑一横:“想动少阁主,先从老夫尸体上踏过去!”
双方剑拔弩张,演武场的空气仿佛都冻住了。林青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却见聂娇娇从丹炉殿的侧门走出,手里把玩着枚银簪,簪头的白鹤在雪光下闪着冷光。
“吵什么?”她声音不大,却像块冰投入沸水中,瞬间压下了场上的喧嚣,“白胡子的尸身还停在灵堂,你们就在这儿为他争‘遗命’,不觉得寒碜?”
赵昂看到聂娇娇,眼神里闪过丝忌惮,却梗着脖子道:“你是哪来的野丫头?也配管丹阁的事?”
聂娇娇没理他,径直走到林青身边,扫过场上众人:“谁是真心护着丹阁,谁是影阁的走狗,验验便知。”她从袖中掏出个小瓷瓶,倒出数十粒青灰色的药丸,“这是‘辨魂丹’,影阁的人吃了会浑身发绿,你们敢服吗?”
赵昂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他身后的几个弟子更是眼神闪烁,显然心里有鬼。李伯见状,率先拿起一粒药丸吞下:“少阁主和聂姑娘信得过老夫,老夫就先验!”
周鹤旧部纷纷效仿,药丸入口即化,众人面色如常。赵昂的手下却你看我我看你,没一个敢动的。
“怎么?不敢?”聂娇娇挑眉,银簪在指尖转了个圈,“还是说,你们心里有鬼?”
赵昂咬了咬牙,突然拔刀砍向聂娇娇:“妖女惑众,给我拿下!”
聂娇娇早有防备,侧身躲过刀锋,指尖弹出三枚银针,精准地钉在赵昂的手腕、膝盖和肩头。赵昂惨叫一声,长刀落地,踉跄着后退,脸色由白转绿——竟是急火攻心,触发了体内潜藏的影阁毒素。
“果然是影阁的狗!”李伯怒喝一声,长剑出鞘,带领旧部冲了上去。赵昂的手下见状,哪里还敢抵抗,纷纷扔下武器跪地求饶。
演武场的混乱很快平息,赵昂被捆在丹炉的铜柱上,绿着脸骂不绝口,却没人再理他。林青看着聂娇娇,眼里满是感激:“多亏了你,不然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
“先别急着谢。”聂娇娇摇头,目光投向丹阁深处的禁地方向,“白胡子的遗物匣里,少了样最重要的东西。”
林青一愣:“什么?”
“丹王日记。”聂娇娇走到灵堂,白胡子的尸身停在棺木中,面容扭曲,显然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她掀开棺盖,仔细检查白胡子的衣物,在他袖袋里摸到个带齿痕的紫檀木匣——正是存放日记的匣子,此刻却空了,匣壁的齿痕细密整齐,像被某种小动物啃过。
“是蚀骨鼠。”林青凑过来,脸色凝重,“这种鼠只在影阁总舵养着,专啃灵力加持过的木盒。看来影阁早就盯上了日记。”
聂娇娇指尖摩挲着齿痕,忽然想起母亲旧居的暗格。她对林青道:“你先处理丹阁的事,我去趟西跨院,那里或许有线索。”
西跨院是聂娇娇母亲当年的住处,早已荒废,院中的老槐树被雪压弯了枝桠,地上的青砖缝里长满了枯草。聂娇娇推开积灰的木门,屋内的蛛网蒙着层薄雪,只有梳妆台上的铜镜还能照出人影。
她按母亲信中所说,在梳妆台的第三个抽屉下摸索,果然摸到块松动的木板。掀开木板,里面藏着个黄铜盒子,打开一看,是封信和半块青铜令牌。
信是母亲写给父亲的,字迹娟秀却有力:“丹王失踪前,将丹魂令分为两半,一半交予青岚宗宗主,一半留予我。此令能唤出丹王残魂,切记不可落入影主之手。影主虽被丹王重创,却以‘借尸还魂’术苟活,如今藏于……”
信写到这里突然中断,墨迹晕开,像是被水浸湿过。聂娇娇捏着那半块令牌,上面刻着“丹魂”二字,边缘有处月牙形的缺口,显然能与另一半拼合。
“藏于何处?”她喃喃自语,指尖划过信纸的晕染处,突然发现墨迹下隐约有字。她取来清水,小心地擦拭纸面,晕染处渐渐显出三个字:“丹炉殿”。
聂娇娇心头一震,转身就往丹炉殿跑。刚到殿门口,就见林青急匆匆地跑来,脸色苍白:“不好了!禁地的守卫被人杀了,丹王炼丹的铜鹤肚子被撬开了!”
丹炉殿中央的铜鹤高丈余,鹤喙衔着颗宝珠,此刻鹤腹的铜板被人硬生生撬开,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林青拿着盏油灯往里照,惊道:“里面的‘镇邪珠’不见了!”
聂娇娇凑近洞口,闻到股淡淡的腥气——是蚀骨鼠的味道。她忽然想起母亲信中的话,又看了看手中的半块令牌,瞬间明白了:“影阁的人不止要丹王日记,还要丹魂令和镇邪珠!”
“他们要这些做什么?”林青急道。
“唤醒影主。”聂娇娇握紧令牌,指节发白,“丹王残魂能克制影主,他们偷日记是为了找残魂的弱点,抢镇邪珠是为了破除丹炉殿的封印,至于丹魂令……”她看向铜鹤的眼睛,那里的宝石在油灯下闪着红光,“是为了打开影主藏身的地宫。”
就在这时,演武场传来李伯的惊呼:“不好了!赵昂跑了,还带走了几个弟子!”
聂娇娇和林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林青咬牙道:“我去追!”
“别追。”聂娇娇拉住他,指了指铜鹤肚子里的木屑,“他们故意引我们去追,好趁机去青岚宗找另一半丹魂令。”她将母亲的信递给林青,“青岚宗宗主手里有另一半令牌,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前面找到。”
林青看着信上的字迹,又看了看聂娇娇手中的令牌,点头道:“我马上去安排,咱们带些人手,现在就去青岚宗!”
聂娇娇却摇头:“人多目标大,我和王小虎、赵猛他们去就行。你留在丹阁,稳住局面,顺便查查丹炉殿的地宫入口——我怀疑就在铜鹤下面。”
她将那半块令牌交给林青:“这令牌你收好,若我半个月没回来,就去青岚宗找我们。”
林青接过令牌,指尖都在抖:“你们小心。”
聂娇娇点头,转身走出丹炉殿。雪还在下,落在她的发间,很快融化成水。她望着青岚宗的方向,心里清楚,这场关于丹王秘辛的争夺,才刚刚开始。而影主藏于丹炉殿的消息,像根刺,扎在她心头——那个苟活百年的恶魔,此刻或许就在这座丹阁里,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铜鹤的眼睛在夜色中闪着红光,像两盏鬼火,映着聂娇娇决绝的背影。殿外的风卷着雪粒,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仿佛是丹王的叹息,在提醒着他们即将到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