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黑了,慕倾城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墙角,觉得不妥,正准备离开,就听喜妹哭哭啼啼的声音又传来。
“大哥……大哥……你是不是不要喜妹了?大哥……你别跟大嫂走好不好?让大嫂也留下来,咱们一起过日子不好吗?”
方勃一听忙急用手堵住喜妹的嘴:“不许胡说!哪来的大嫂,你再这么说,大哥可要生气了。”
“呵!”方贺在一旁冷哼一声:“毁人名声,如同杀人。三岁孩童说出这种话,算是童言无忌,你多大了,我看呀!你就是故意的。就是想给大哥找个不花钱的媳妇,你的算盘打得好呀!”
方勃也觉得这件事喜妹做的太过分了,这次没有站到喜妹这边:“你二哥说的对,你这样会毁了人家的名声的,你已经不小了,怎么能不想想后果。还有,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跟我商量就自做主张。”
喜妹被方勃训懵了!可是最让她不能接受的就是那句“你二哥说的对”,刺痛了她的心。
她低垂着头,眼含怨毒的目光,慕倾城在外面看的清清楚楚。
没想到,这个喜妹小小年纪就能看出她不是个良善之辈。这孩子的性格到底是怎么养成的呢?看他们兄弟二人都不是那种阴暗极端的性格。
方勃冷声对喜妹道:“喜妹,你回家去吧!日后不许你再喊慕姑娘大嫂,否则我可真的要罚你。”
喜妹哭着从房间里跑出来,和站在门口的慕倾城撞了一个满怀。小丫头一句话都没说,只用一双充满怨毒的眼睛,瞪了慕倾城一眼就跑走了。
方勃见她就这样了跑了,心中不免担忧,催促方贺去追她,把她安全送回家。
方贺不情愿的往门外走,正巧碰上慕倾城进屋。少年的脸一红,不知道刚刚慕姑娘有没有听见他们说话,他尴尬的有点手足无措。
慕倾城倒是大大方方的跟方贺打招呼:“你是要去追喜妹吗?她刚刚往门外跑了。”
方贺朝慕倾城深鞠一躬,恳请她能帮忙照看一下他的大哥,然后便匆匆追喜妹去了。
方贺离开后,慕倾城走到床前,坐在床前的一张小圆凳上。
此时,她就像个来查房的医生,看方勃就像是在看自己的病人。
可惜方勃见她就像见了债主一般,既慌乱又羞愧,他躺在床上身体僵硬的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只得将被子裹紧了,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的。要是可以,他恨不得把自己的脸也藏进被子里。那脸上的窘迫之色十分的明显,甚至有些无地自容。
他这一折腾,把慕倾城看懵了,她活像一个登徒子在觊觎眼前的美男。
想来也是,这个时代的男女都封建保守,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她一个未婚小姑娘,天黑了跑进男人房间,在这里的人看来就是伤风败俗。
“呃,呃,那个,你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吗?”
半晌,方勃还是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并没有考虑到了男女大防的事,而是因为喜妹喊人家一个小姑娘大嫂,还嚷嚷的全村人皆知,他一个大男人应该站出来替慕倾城解释的,可惜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就觉得十分对不起慕倾城。
方勃在那里直挺挺的躺着,一句话都不说。这下轮到慕倾城尴尬了,她讪讪一笑:“呃,那个,你看起来挺好的哈!那你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哈!晚安,晚安……”
她站起来想着赶紧逃吧!实在太难堪了!
“等,等等……!”
就在慕倾城转身那一刻,方勃终于冲开了桎梏他的枷锁。他强撑着坐了起来,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小布包,小心翼翼地递给了慕倾城。
慕倾城满心狐疑地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她的那件银狐面具。
方勃急忙垂下眼眸,面色微红,略带歉意地说道:“实在抱歉,慕姑娘,我前些日子就让喜妹将这个物件还给你的。却不想这丫头的胆子越来越大,竟敢私自将姑娘的东西藏匿起来。”
说罢,方勃顿了一下:“还望姑娘莫要生气……这个,这个物件你检查一下有没有损坏。”
慕倾城很随意的将面具揣进怀里:“没事,没事,她一个小孩子,我跟她计较什么。”
这丫头很是邪性,她才不想去招惹她,反正这面具都要卖了换钱的。
慕倾城又再想,明天她是不是进城一趟,可她连城门往哪开都不知道,正想着明天让谁陪她一起进城一趟呐。
“慕,慕姑娘,对不起,我,我妹妹她……是我没有教好她,让姑娘的名声受损,是我的错,我会赔偿姑娘您的。虽然,我身无分文,但只要姑娘用的上我,我豁出性命也在所不辞!”
慕倾城听完了才知道,刚刚方勃那样子的反应,原来如此!
“那倒也不必,名声与我虽不是很重要,但是,我也不能容忍别人随意践踏。而且 还是有所图谋的践踏,那就更不能原谅了。不过,我这人做事恩怨分明,是谁的错就找谁,绝不牵连别人,你也不必为了她就把命卖给我,如此轻贱你自己,她不值得!”
方勃听了一怔,更加惭愧,他什么都没有,一个瘸子谈什么给人家卖命。
慕倾城一看就知道他又钻牛角尖里去了,忙转移话题。
“我问你,你喜不喜欢方雪韵?”
“嗯嗯……啊?什么?方雪韵怎么了。”
可能是慕倾城的话转换的太快,方勃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问你,你喜不喜欢方雪韵?”
方勃还是一脸懵逼的状态:“我为什么要喜欢方雪韵?”
慕倾城仔细的观察他面部表情的变化,她想从中揪出一丝丝的苗头。
可方勃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看人时都自带深情滤镜的眼神中,是一片清澈的不染情欲的眼眸。
慕倾城竟然有些失望,多情总被无情负,唉!她那可怜的雪韵妹妹呀!
不对,方勃今年才十七吧!方雪韵也才十三岁呀!两个小屁孩子不好好学习,谈什么恋爱!
方勃眼看着慕倾城脸上的神情一会失望,一会遗憾,一会质疑,下一刻又生起气来……他怀疑他是不是说错话了。
“慕,慕姑娘,我……”
“哦!没事,没事,就是随便问问。那你想好了吗?要不要跟我走。”
方勃垂下头,他内心又开始不断的挣扎起来。他当然想要离开这里,不单单是为了治腿,他更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他长这么大,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
可是,他身上的责任又让他踌躇不前。
“你放心,你弟弟妹妹我自然都会帮你安顿好,你还有什么顾虑吗?”
方勃猛然抬头,眼里的挣扎更甚:“真,真的吗?是不是要花很多钱。我,我不知道将来能不能挣到钱,我什么都不会,只会打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钱还你。”
慕倾城仔细的看着方勃这张脸,还是觉得有一种熟悉感。
这个少年,身世不明。好像是从他父辈就被困在这里。慕倾城不知道带走他会不会惹来麻烦!
可是,她内心深处总有一根不正常的神经在告诉她,这是她来这里的使命!
这个少年,她必须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