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想去,对吗?”
“我其实也没有很想。”
“你不就是在到处询问,试图找到些共鸣吗?”
“还真不是,陈医生,我其实更想回天师堂。”
由于岫岫的几次黑化经历,使得太多人已经忘记了,岫岫原本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
她其实更习惯过平静的生活。
“但我已经跟江流结婚了,不去的话,是不是有点…”
令岫岫烦恼的反倒是这一点。
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名义上的身份,所以原本就是各过各的生活。
但她不一样,她怕别人说三道四。
“你还真把妻子当回事啊。”
“陈医生你…”岫岫捂着心窝子,只觉得胸口有些痛痛的。
“其实两个人如果真心相爱的话,所谓结婚仪式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罢了,只要两个人真心在一起,何必非要弄个仪式呢?
归根结底,人是社会化动物,当你们互相成为对方相伴此生的另一半后,就要在属于你们的小社会里发出通告,得到大家的承认,那么在以我们为核心的小社会里,真的有人认同你吗?”
陈舒挽这句话快把岫岫说死了。
“即便是最愿意承认你的婆婆,也会因为他儿子复杂的感情状况,从而对你表现出极大的宽容,毕竟他儿子也不是啥好饼,所以你还在纠结什么呢?”
岫岫原本是来寻求心理安慰的。
但她差点就嘎嘣死在这里。
尤其是不被承认这句话在脑海里不断回荡,把岫岫的心虐的死去活来。
一虐她就爽。
打完一套收工的陈医生揉了揉手肘。
她非常乐意给岫岫做心理辅导。
一边能解决她的问题,一边还不用顾及她的感受。
说得越狠,她越爽。
…
裴安宁默默的看着岫岫从门口走出来,似乎是想说点什么。
但最终没有多说。
该她说的话她要说。
不该她说的话,她不能说。
她也不会去旅行的,想法很简单。
年轻人们仍然对未知充满探索的兴趣和希望。
可未知也会带来意料之外的恐慌。
她更想要安稳、有安全感的生活,最好生活里全都是已知才好。
所以在未来计划这方面,她很容易就跟江流达成了一致。
“手眼通天的本地婆家、帅气多金的丈夫、自己做些生意有稳定收入。”
对于她这般出身的女人来说,上述三条能满足一个,别人都得夸她一句嫁得真不赖。
现在她全占了,这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还要外加婆婆很理解人,公公也对她颇有照顾,这已经是天选婚姻了。
她要做的无非是接受姐姐妹妹多一点罢了。
世界上终究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还有比这更关键的原因是,
她怀孕了。
裴安宁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感受着草原上的阳光。
早起的草原阴嗖嗖的有些发凉,但医生建议她多晒晒太阳,所以她趁雨停这会,专门问诺敏要了张椅子,抬头感受着和煦的阳光。
人最好的状态是什么?
在对现有生活状态满意的同时,心中怀揣着对未来的期望。
她恰巧就处于这个状态。
在临出发来草原的时刻,偷偷去医院做检查的她被江流在医院逮到了。
她们平静的坐在医院外的椅子上,面对忽如其来的小生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希望我留下来吗?”裴安宁转头问。
她觉得此刻的江流可能正在权衡利弊,思考孩子的出现与否是不是会对现有生活带来影响。
所以她主动开口问了。
在沉思中被问醒的江流,不停的挠着头,他明显没听清裴安宁在说什么,只是自顾自的诉说着自己的烦恼。
“你说江河湖海和江河日下这两个名字哪个好听?”
“江河日下是人能想出来的名字?”
“这么说你也觉得该叫江河湖海!”
“不叫!”
裴安宁无奈的抽出手来,又被江流一把子给拽回去,被动的跟着他手舞足蹈,听着他跟报菜名似的说些乱七八糟的名字:
“江东父老、江山如画、江洋大盗、江西老表…”
“你对四个字的名字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吗?”
“我是对成语有感情。”
“江西老表算哪门子的成语?”裴安宁斜着眼看他。
这反倒把江流给看蔫了。
“果然还是显得很没文化吗?”
“你…”
裴安宁看着江流失落的侧脸,一时间笑的花枝乱颤。
“谁又说你没文化了?”
“至今我都不敢告诉老妈我挂了多少科。”
人越缺什么就越在意什么。
纵横情场多年的江流同志,终究还是因为不努力学习感到自卑了。
人越自卑就越想证明。
现在好了。
以后江流孩子取名字随手拿成语词典一翻就行。
“孩子叫常楽,已经取好名字了。”由于有繁体字,裴安宁干脆把名字用手机打了出来。
“姓常吗?话说你那个死去的表弟是不是姓常?”
“当然姓江!”裴安宁没好气的打了他胳膊一下。
“我去,看起来就很有文化的样子。”
裴安宁还在通过观察江流的表情,试图看出江流是否喜欢这个名字。
直到半天后江流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很是谨慎的来了一句:
“可以跟别人说,这名字是咱俩一起取的吗?”
“为什么?”
“有繁体字诶,一看就很有文化。”
“好。”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一下。
裴安宁也笑了一下,但再多一下她都笑不出来。
因为她这次来检查压根没通知江流,原因终究还是因为焦虑。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当好一个妈妈。
“你肯定能当个好妈妈。”
“你有读心术?”
“你也在想这个问题吗?嘿嘿。”
江流挺直了后背,一下把裴安宁揽进了怀里。
“你肯定能做好的。”
两个年轻的人儿坐在医院的座椅上,忐忑的面对着一个即将到来的新生命。
其实他们都对未来没底。
这个问题江流也给不出答案,毕竟他年轻的压根就不像一个爸爸。
“我只是觉得,既然会担心自己做不好妈妈,这本身就已经有做母亲的资格了。”
裴安宁抬起头望着江流的侧脸,眉眼间隐约出现了笑意。
“江流,你真是人型费洛蒙。”
“费洛蒙又是啥,看来我真得认真读书了。”
….
靠在椅子上晒太阳的裴安宁带着笑意浅浅的睡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椅子右侧忽然钻出个脑袋来。
他蹑手蹑脚的趴在椅子边缘,轻轻地戳了戳裴安宁的肚子。
转过头对着另一个满脸都写着好奇的脸说着:“这是我的小孩,牛逼吧。”
“我去,江流,人真能生出小孩来?”
“废话,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原来真能生出来,我还以为我妈逗我玩的呢。”
李神谕也凑过来,用一副震惊的表情看着裴安宁的肚子,她脸上的震惊不亚于看到外星人骑恐龙唱你若三冬来。
“江流,你好厉害。”
“那是当然了。”
“我也想让别人怀孕,你说安宁姐能给我生吗?”
“老弟,你哪有这个能力啊?”
“不好意思哈,忘了。”
醒过来的裴安宁,眯着眼睛看着站在椅子两侧的两个弱智,无奈地叹了口气。
一个孩子最终成长成什么样,无非是看基因和生长环境。
现在看来,这孩子的基因和生长环境都很难说。
“苦了你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