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的帷幕悄然落下,殿堂内原本凝滞的空气似也随着议程的终结而缓缓流动起来。
众人纷纷起身,脚步声、低语声交织在一起,似一场渐次喧闹又终将消散的夜雨。
小殿下端坐在那高大而威严的座椅之上,眼神却始终紧紧锁住一个即将隐入人群的身影。
待众人散去的势头初显,他再也按捺不住,有些慌乱地跳下座椅。
随即,他迈开稚嫩却坚定的步伐,朝着那高大的背影匆匆追去,脚步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急切的鼓点。
“戴蒙德统帅,您不是已然应下,会放了她吗?”
小殿下气喘吁吁地追上,小手毫不犹豫地拉住戴蒙德统帅那略显粗糙的衣角,仰起的小脸满是焦急与期待,声音虽带着孩童的稚嫩,却透着不容忽视的执拗。
戴蒙德统帅身形高大如山,宛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堡垒。
他正大步向前,突然感受到衣角的牵扯,脚步一顿。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如炬,扫向身后那个矮小却倔强的身影。
看着眼前这个稚嫩的孩童,他鼻腔里发出一声不悦的冷哼。
“小殿下,你这样很危险,若非我克制住,我很有可能就就伤害到你了。”
他的声音如同洪钟一般,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倒不是戴蒙德有意针对对方,而是长期在血与火的战场上征战,让他养成了这般警惕且充满攻击性的习惯,每一次行动都像是本能地应对潜在的威胁。
感受到对方那如冰刃般冰冷的眼神,小殿下小小的身躯微微一颤。
他连忙松开了自己紧紧攥着衣角的手掌,那小手因为用力而泛白,此刻却有些无助地垂在身侧。
他可怜巴巴地看着戴蒙德统帅,再次鼓起勇气重复了一遍刚才所说的话。
闻言,戴蒙德统帅微微瞥了一眼那个被两个士兵架着肩膀押着的侍女。
那侍女面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一片在狂风中飘零的树叶。
戴蒙德统帅的眼神中没有丝毫怜悯,随即对着两个架着她肩膀的士兵挥了挥手后便不再理会身后的小殿下。
侍女被放开后,迅速来到小殿下的身旁蹲下。她的声音发颤,带着无尽的担忧与自责:
“凯奥殿下,你不该为了营救我答应他们的要求。”
“可……可是这是唯一的办法救你啊,”凯奥怔了怔,那明亮的眼眸中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他仰着头,小脸满是委屈,声音带着一丝哭腔,“艾丽娅、乌丽、莱奥妮她们都莫名其妙不见了,我现在身边的人就只有你了。”
“她们的消失,我知道有着不好的结果,但......我不想再让你也不见。”
闻言,侍女用手掌摸了摸小殿下的脑袋后深深叹了口气。
王宫,花园处,身穿紫袍的巴顿公爵瞥了一眼身旁的戴德蒙,疑惑道:
“此次叛军兴起的动乱,你究竟有多少把握?”
然而,面对巴顿公爵这直截了当的提问,戴德蒙只是神色冷峻地看了他一眼,那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一般,让人难以捉摸其内心的想法,随即,他便紧闭双唇,并未回答这个问题。
见着戴德蒙这般沉默不语,巴顿公爵微微一怔,随后陷入了短暂的思索之中。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摸了摸自己那修剪整齐的胡须,眼神中闪烁着若有所思的光芒,仿佛在心中权衡着各种利弊。
片刻之后,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说道:“我明白了。”
这时,一直沉默的戴德蒙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如同洪钟一般:
“我需要更多的人。”
巴顿公爵微微点头,目光坚定地看着戴德蒙,果断地说道:
“你放心,明天便会有一批人给你送去。”
“这样最好。”说到这里,戴蒙德怔了怔补充道,“别忘了,还有要军费。”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不再理会身后的巴顿公爵,快步朝着王宫的出口走去。
......
提尔斯特监牢内,潮湿的通道便是通往这牢笼深处的必经之路。
通道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霉味,混合着铁锈和血腥的气息,让人闻之欲呕。
墙壁上的砖块已经斑驳脱落,露出里面粗糙的泥土,仿佛是被岁月和苦难侵蚀得千疮百孔。
昏黄的灯光在通道中摇曳不定,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影子,如同一个个被囚禁的灵魂在挣扎。
水珠顺着墙壁缓缓滑落,在地面上汇聚成一个个小水洼,倒映着那微弱而闪烁的灯光,宛如破碎的希望。
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脚下的石板在微微颤动。
通道的尽头,是一片无尽的黑暗,仿佛是一个永远无法逃脱的深渊,让人心中充满了压抑和绝望。
简陋的监房里关押着形形色色的囚犯。
有的蜷缩在角落,身体瑟瑟发抖,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一些含糊不清的话语,像是被恐惧彻底击垮,陷入了疯狂的边缘。
有的则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牢门,眼神中充满了怨恨和不甘,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牢门,将外面的一切撕成碎片。
还有的静静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若不是那微微起伏的胸膛,几乎让人以为是一具死尸,可即便如此,周身也散发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气息。
这时,奥格·乔治与艾丝戴尔的身影缓缓出现在通道的另一侧。只不过,他们的脸色并不是怎么好看。
因为他们在这栋监狱里看见了不少“熟人”。
“该死,你看见了吗?刚才前面关押的有几个,他们都是善人啊,其......其中还有一位贵族。”
奥格·乔治有些不忿道,眼神中满是愤怒与不解。
“杰弗逊子爵因为民众的税收太高,向王国多次提出建议降低税收,”艾丝戴尔皱着眉头,语气低沉地接着说,“他为了底层民众能过上好一点的日子,不惜得罪那些权贵,在议会上据理力争。然而,换来的只有牢狱之灾。”
“还有那个牧师,他常年奔走在各个贫民窟,为那些生病的人治病,给饥饿的人食物,给绝望的人希望。他把自己的全部积蓄都捐了出去,只为了能让更多的人活下去。可如今,他却和那些罪犯关在一起,受尽折磨。”
艾丝戴尔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悲哀:
“这就是我们的王国吗?善人得不到庇护,反而被囚禁;而那些真正的罪犯,却可能还在外面逍遥法外,这样的王国。”
艾丝戴尔发出一声嗤笑后便不再说话,而继续向着通道深处走去。
很快,他们来到了通道的尽头,那里有着一扇巨大的铁门。
铁门锈迹斑斑,上面刻满了扭曲的符文,仿佛是某种邪恶咒语的具象化。
而两名手持短刀的士兵静静地伫立在铁门两侧。
瞧见来人,他们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迅速单膝跪地,将短刀横放在身前,恭敬地行了一礼,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典狱长,您怎么亲自来了?”
此时的奥格·乔治经过艾丝戴尔的记忆篡改,在两名士兵的眼里赫然变成了典狱长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