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能力。”白晨简单回应,随即朝那老太太抬了抬下巴。
方见月也知道现在不是询问白晨的好时机,她移了几步,来到被扔到地上的老太太跟前,弯腰一把扯下她的面罩,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是谁?”
老太太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似乎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就换了个地方,她的脸色灰败,灰白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的皱纹不多不少的把她规划到“老人”这一行列。
只是她本人似乎不太服气,哪怕现在处境不太美妙,她的神色毫不露怯,声音也中气十足:“这问题该我问你们吧?”
方见月冷哼一声,“刷”的一声从白晨腰间抽出一柄匕首抵在她脖子上:“我问,你答,懂?”
那老太太身体一僵,嘴角抽搐几下,似乎想骂人,但最后她妥协了:“我姓夏,叫夏云。”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方见月问。
夏云一顿,神色有些尴尬:“我就是想出来捡点垃圾……”
听了她的回答,方见月眉头都没皱一下:“你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吗?”
“梦寐,应该是这个名字。”夏云回答。
“你知道梦主吗?”方见月问。
“知道啊,是梦寐教徒信仰的神,”夏云嗤笑一声,有些不屑,“不过依我看,就是个装神弄鬼的东西。”
听了这话,方见月神色终于有了变化:“你不信仰梦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夏云神色一暗,一下子沧桑几分:“因为我女儿,她被这邪教蛊惑了。”
但夏云只是黯然一瞬,下一刻,她的眸子重新亮起来,神色恨恨:“不让人省心的东西,我得救她!就算没救了,我也得扇她几个巴掌!”
发完狠话,夏云抬眼看向方见月:“你们不是梦寐的教徒却出现在这里,并非善意吧?”
“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一旁的白晨出声询问。
“夜晚是梦主的赐福之刻,教徒们会准时进入梦境,享受美梦,如无意外,所有教徒都会如此,更何况这里是梦寐的大本营,所以你们肯定不是教徒。”夏云笃定道。
“你就这么笃定,这里的神是装神弄鬼?”方见月打量着夏云。
“呵,我可不信仰什么神!”夏云神色不屑,“老太婆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不懂吗?靠着剥削利用信徒,赚取利益达成目标的东西,和联邦那群资本财阀有什么区别?打了个神的名号就光明正大了?”
方见月眉心一跳,这老太太,倒是颇有个性,只是她身上疑点太多,尚不能信。
一边的白晨表情有些松动,短暂地陷入沉思。
方见月没再提问,只是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手刀把夏云打晕过去。
一边的白晨一惊:“你准备怎么处置她?”
方见月瞥了一眼有些担忧的白晨:“这么盯着我做什么,我没想杀她。”
她当然不会现在就把人杀了,这个老太太身上有秘密,方见月的直觉告诉她。
不然她为什么会出现的这么巧?
“那你有什么打算?”听了方见月的话,白晨松了口气。
方见月没有回答,而是偏头直视白晨:“你为什么要救我?”
“或者说,你为什么不远万里跑到外区来找我?”方见月神色平静,她的身体淹没在无边的黑暗中,像藏于暗夜的鬼怪。
“你来外区,放弃了大好前程,抛弃了亲朋好友,可以说断送了你的未来。”方见月声音冰冷,一条条质疑着白晨的选择。
“你看起来还没疯,所以,为什么做出这个选择?”方见月目光如炬,直视白晨。
她要知道白晨的态度,才能决定下面的行动。
白晨恍惚一瞬,神色凄艾:“大好前程,连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往日阳光开朗的面容笼上无法消散的愁雾。
“你为什么选择离开调查局?为什么假死脱身,为什么在外区?”白晨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方见月眸子一沉,周身气压都低了几分。
白晨不蠢,他知道这些问题不该问,所以他也没想要答案:“你不用回答我,其实我能猜到一点,就像在银杏岛上一样,你是不是在阿尔法星也查到了什么?”
方见月不置可否,示意白晨继续说下去。
“可世上再难出杀庄天成的无名英雄,这次,没人会捅出阿尔法星的秘密,可这样的秘密也不能带回调查局,不是吗?”白晨苦笑一声。
白晨原本以为联邦安全调查局是伸张正义,裁决不公之地,后来他才发现,是第四小组的组员把他保护的太好,以至于他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公平正义甚至不是调查局的口号,它只闪烁在调查局无人注意的白墙上,利益和权力才是调查局永恒的话题。
这是个腐败的地方,光鲜的皮囊下涌动的是肮脏的交易,白晨只是窥见了其中一角,就已经悲愤难耐。
“我在联邦已经没有亲友了,”白晨沉默一瞬,然后苦笑一声,“扶养我长大的母亲去世了,我的朋友们,他们也变了。”
“也许是我的错,我无法适应联邦的生活。”说到此处,白晨愣怔一下。
“不,如果没有银杏岛的事,我可以逼迫我自己去适应调查局的工作。”
“可我不是只为我自己而活的,安路队长,廖河师父,我身上背着他们的命,我可以泥足深陷,但我不能玷污他们。”白晨声音凄凉痛苦,他很挣扎。
“你能理解我吗?”白晨向方见月投来希冀的目光。
方见月沉默了。
她可以理解白晨,却无法共情。
方见月大概知道白晨在她身上投射了怎样的感情和期待。
同为银杏岛事件的经历者,白晨觉得方见月和他一样是被拯救的人。
白晨背负着安路和廖河的命,而方见月背负着沈心的命。
白晨的生命一半由他母亲塑造,一半由安路和廖河托举,打破一半尚可苟活,但不能打碎全部。
很可惜,白晨的母亲把他养的太好,却在他最迷惘的时刻离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