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很小的空间,也就两个人头的大小,利用“地行”和对主脑的感知,方见月才能顺利找到它。
“地行”将洞穴破开一个口子,露出里面骇人的景象。
那是一小块大脑,它如此鲜活,像是刚从脑壳里取出来一样,还浮现着丝丝鲜血和湿润的黏膜。
但方见月看不见大脑的沟壑,她能看见的只有分布在脑体的活跃的眼球。
两只眼球与大脑融合,一左一右嵌在左右脑上,就像大脑长出了一双活生生的眼球。
黑白红三色交织成动态的画面,融合处黄色黏菌清晰可见,简直是最令人反胃的怪物。
密密麻麻如毛毯般的黄色菌丝铺满了整个空间,柔软的黄色闪烁着诡异的荧光,映照在大脑上的眼球中。
那双眼球直溜溜地盯着方见月,明明就只是一对眼球,可方见月无端感受到了极致的狂热与好奇。
好像方见月不是什么构成威胁的敌人,而是一个极具研究价值的特殊物种。
在真正的方见月出现后,夜魅瞬间理解了一切,它猜出了方见月真正的能力。
融合,是的,她的能力是融合。
所以它才无法分辨那个人偶的真假,所以她才能拥有如此之多异能。
她和夏月不一样,夏月是从内部解锁,方见月是从外界吸收。
这太有意思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存在?
夜魅很清楚融合的代价是什么,可方见月居然没有异化!
她是特殊的,她是一个变量。
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变量。
大脑的眼球印着方见月逼近的身影,方见月的双眸中也映照着那扭曲的怪物。
磅礴的火焰自方见月周身迸发,狂啸着吞噬掉周围的黏菌。
她伸出双手,火红的丝线以极快的速度射向那快要被火焰吞噬的怪物,下一秒就要将其绞成碎渣。
“嘻嘻嘻。”熟悉的笑声回荡在耳边,像清脆的银铃,饱含着放肆的欢快。
这是夜魅做出疯狂举动的前兆,没错,此刻解决敌人已经不是它的最优选择,况且它也没有完胜的方法。
而且,如此奇特的存在夜魅怎么舍得她死?
她身上有什么样的秘密?有什么样的价值?会诞生什么样的惊喜?
未知,一切都是未知的,而未知,是夜魅最恐惧也是最向往的事物,未知让它无可奈何,未知也让它疯狂难耐。
让它愿意赌上一切。
在丝线切割下的前一秒,那大脑和眼球的混合物自己炸开,不,准确来说是延展开。
红粉色的宛如果冻般的物质铺展开,如同一张大嘴一口咬上方见月伸出的双手!
方见月瞳孔一缩,火焰瞬间燎过那团东西。
可那粘腻的触感没有消失,反而迅速沿着手臂向上延伸,几乎是眨眼间,那团物质就将方见月整个包裹住,而熊熊燃烧的火焰粘附其上,让方见月整个人成为一个火人。
以此同时,科创园区的屏障瞬间消散的,夜幕上的眼球全都消失,晨光久违的眷顾了此地,一瞬间昼夜颠倒,改天换日。
而方见月当然不知道这一切,她全身僵硬,被困于地底,诡异的物质将她团团包裹,可这团物质并不想取其性命。
火焰与这团混合物在争斗,二者相互倾轧,也在相互融合,此刻方见月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这种感觉并不难受,反而有种吃饱了的舒适感。
她在吞噬它?
不,不对,方见月拼命地喘息,她在与它融合。
她的能力不是吞噬,而是融合,之前她融合的都是死人遗留下来的东西,可现在,她在与一个有意识的活物融合!
本不该是这样的,她的能力本该有限制,可夜魅也有类似的能力,它打破了界限,试图与方见月融为一体!
比起毁灭,夜魅选择共生。
饱腹感越来越强烈,方见月已然有种吃撑的感觉,她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露出餍足的神态。
“我们可以共生,”夜魅迷幻的声音响起,“你能和素枔合作,也可以和我合作,它给你的,我也可以给。”
方见月手指颤动了一下,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在熊熊燃烧的焰火中,她做了一个口型——
“滚。”
夜魅是疯子,方见月也不遑多让。
两种生命的融合是双向的,夜魅无法迫使方见月被动接纳,除非对方死亡。
方见月做出了和夜魅一样的疯狂选择。
在炽烈的火焰中,方见月的笑容越发明显,她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是存于主脑的、属于夜魅的记忆。
融合状态下,她即是夜魅,自然可以读取它的经历。
这才是方见月真正的目的。
……
“加一点,就加一点……”朦胧而模糊的声音自黑暗中飘来,像荒野的第一株幼苗,预示着一个新的,未知的开始。
这是ta诞生时听到的第一句话,意义不明,毫无头绪。
ta的世界是黑色的,可当ta听到声音的那一刻起,ta的世界亮起一抹荧黄色的光,紧接着,光点蔓延出丝丝缕缕的光,然后沿着细细的丝线传递,在黑暗中点亮一个又一个光点。
这一场静默无声的接力持续了很久,直到黑暗逐渐被驱散,荧黄色的“图画”展现,这是ta的一切,亦是ta的囚笼。
ta诞生了意识,不,准确来说,ta诞生了最原始的欲望——扩张,进食,繁衍。
是的,ta拥有本能,却不会思考,ta的本能让ta屈从与创造者的命令,尽管在接下来的时间ta连接了数个大脑,ta依旧只会盲目地服从指令。
比起一个生命,ta更像一台机器,一个只会分析与计算的机器。
创造者给予了ta繁多的训练,ta越来越庞大,越来越智能,可ta依旧不会主动思考,ta只会被动接受指令,然后照做。
如果没有变故,ta将一直以工具的身份存在,这也是创造者最原始的意图。
但在这样一个时代,意外总是最易得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