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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方才青衣姑姑特意过来传话,说待会儿去正院用早膳的时候,务必请您带上春桃和糖霜两位姐姐一同过去。”

两日后的清晨,景春熙才刚起身,小雨就提着裙摆一路小跑上了阁楼,气息还未喘匀便急着禀报。

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声量太高,慌忙捂住嘴,一双眼睛怯生生地望向郡主,生怕惊扰了晨间的清净。

“知道了,叫她们先在楼下候着吧,不必上来了。”景春熙端坐在镜前,声音平静无波。

她心下明镜似的——这般特意点名要带两个大丫鬟同去,无非是要过问她们的亲事。

母亲一向重视规矩,这般安排,自是打算在早膳时当面细问她们的意向,也显得主家恩厚,体恤下人。

她拈起一支白玉簪子在指尖转着,日光透过窗棂落在簪头上,漾开一圈朦胧的光晕。

景春熙望着那点微光,心头莫名泛起一阵滞闷。

这一世,春桃跟了她九年,糖霜也有六五年了,都是自小伴着长大的,性情、喜好乃至心底最隐秘的念头,彼此都再熟悉不过。

重生归来,她比谁都清楚乱世之中女子命运的飘摇,这一世她誓要护她们周全,为她们谋一个安稳余生。

可越是这般想,胸口就越发沉甸甸的——分明是桩好事,为何反倒让她生出几分怅然若失?仿佛亲手将朝夕相伴的枝桠折下,送往她所未知的远方。

镜中映出红粉低眉顺眼为她梳发的模样,景春熙忽然开口:“红粉,你可曾想过往后要嫁个怎样的人?”

“奴婢不嫁!”小丫头手一颤,梳子险些滑落。

她虽比糖霜还小一岁,却也过了及笄之年,若生在寻常人家,早该相看人家了。可她却答得又快又急,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儿,连声音都绷紧了。

“郡主别赶奴婢走,奴婢哪儿都不去,就在院里伺候您一辈子!您到哪,奴婢就到哪。”

“瞧你急的,”景春熙从镜子里递去一个安抚的笑,语气放得软和,“本郡主自然舍不得你早嫁,怎么也要像春桃这样留到二十二岁,叫你多陪我几年。”

“横竖奴婢就是不嫁人。”红粉平日性子最是柔顺安静,此刻却抿紧了唇,眼神执拗,一字一句都钉得死紧,仿佛这不是一句回话,而是一个誓言。

每每想到前世她为自己挺身而出,惨死在那老畜生身下,她就无比疼惜和酸楚。

景春熙知她性情外柔内韧,也不再多言,只将话题轻轻揭过:“待会春桃回来,你同她好好斟酌一番,瞧瞧府里可有妥当人选能调来我们院里,先选四五个备着,你和春桃好好带带,顺带叫周嬷嬷教教规矩。”

“是,奴婢明白了。”红粉低声应下,手上梳发的动作依旧轻柔利落。

她与春桃私下早已料到这日迟早会来,甚至暗暗盘算过几回哪些人脾性踏实、手脚干净,能补上院里的缺。只是真到了这时候,仍不免心下惴惴。

胥子泽离京前就曾提过,说她院里伺候的人手实在太少,想从宫里调几个得力的宫婢甚至小太监来,景春熙当时便一口回绝了。

母亲也几次三番要给她添人,都被她态度坚决地推辞回去。

依着郡主的份例,她该有四个一等丫鬟、八个二等丫鬟,底下三等丫鬟和粗使婆子至少也得八个十个,如今院里这般,实在是简薄过了头。

可这些年散漫惯了,她早已习惯眼前这清静日子,只觉得高门大户里添人不是不行,但终究是够用便好。

若花了银钱却招来一群人拘手束脚、走路都要人左右搀扶的排场,反倒给自己添堵。

清秋院。

“米嬷嬷、青衣、紫衣,你们辛苦了,也去旁边偏厅用些早膳吧,这里让春桃和糖霜来伺候便是。”

景秋蓉温和地吩咐道,目光扫过侍立一旁的众人。米嬷嬷领首应下,带着青衣、紫衣安静地退了出去,屋内一时只余下碗筷轻碰的细响。

春桃和糖霜听得吩咐,这才缓步上前。

春桃指尖微颤,接过青衣方才放下的玉筷,正欲布菜,却忽然“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青石板砖撞出沉闷一响。她未等景秋蓉开口,便抢先道:“夫人,郡主……奴婢对不起您!”

这一跪一喊,把正专心摆弄碟中糕点的糖霜吓得手一抖,连忙后退两步,惊疑不定地望着她。

“春桃,你这是做什么?糖霜还不快扶她起来!”景春熙连忙招手,语气里带着嗔怪与怜惜,“纵有千般不舍,我也断不会让你们一辈子困在府里做老姑姑的。”

春桃何等聪慧,自被传唤那刻便知今日所为何事。

这些日子她心中煎熬,既牵挂着那人,又觉愧对郡主与夫人多年恩情,辗转反侧,夜夜难眠。

昨日被夫人派与阿七外出办事时,那愣头青鼓足勇气红着脸表明心迹,更似在她心头压上千斤巨石。

昔年信誓旦旦说要永远伺候小姐绝不嫁人的画面历历在目,如今这般,竟像背主忘恩,羞惭得让她恨不得立时撞柱明志。

“你当初嚷嚷着要做姑姑,本郡主可从未应允,夫人自然更不会同意。”

见糖霜已手忙脚乱将春桃搀起,景秋蓉夹了个晶莹的肉丸子放入女儿碗中,笑吟吟道,“阿七昨日可是求到世子跟前,一路找到我院里来的。他诚心求娶,还发誓此生非你不娶。你忍心叫他肝肠寸断?我可是亲自替他打了包票的。”

既被点破,景秋蓉索性将话挑明,目光温和却不容春桃闪躲。

“扑通”又是一声,春桃再度跪倒,泪珠串串砸在衣襟上:“他若真肯等……求夫人郡主恩准,待到郡主大婚之后,奴婢才嫁!”

她咬唇哽咽,糖霜、红粉是否知晓内情她不管,可她早已窥见大皇子殿下对郡主的情意,此刻只愿将婚期押后,陪郡主走完在府中的最重要时刻。

“这便是愿意了。其余细节容后再议。”景秋蓉用了半碗粥便搁下筷箸,笑着示意她起身,“快起来罢,别总跪着。你是个有福气的,往后便是官家夫人了,腿根子可不能这般软,平白让人笑话我们蓉恩伯府出去的人没规矩。”

“回头我便将身契还你,你同老管家约个时辰,一道去官府消了奴籍。从今往后,你就是自由身了。”

景秋蓉忽觉心头一松,这般安排于春桃确是再好不过——没有胡搅蛮缠的族亲,没有难伺候的公婆,有蓉恩伯府和安平郡主做靠山,任谁也不敢轻慢了她。

“奴婢不要解奴籍!”春桃却忽然倔强起来,跪着不肯起身,“即便嫁了他,奴婢也要回来伺候主子!”

“傻话!难道要由着京城百姓骂我们蓉恩伯府仗势欺人,把官家夫人当牛马使唤不成?”

“是……是奴婢心甘情愿的!”春桃抬头争辩,眼圈愈发红了。

景秋蓉不禁失笑:“好了,你的忠心我们知晓。既是从蓉恩伯府嫁出去的姑娘,便只管听从安排便是,又不是不能回来了。”

说罢转头望向糖霜,神色稍敛,“还有你——”

见夫人目光突然扫来,糖霜吓得又退两步,几乎要踩到裙角,声音却斩钉截铁:“奴婢不嫁!那些臭男人有什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