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想,如果不是因为她托住了我,我是不是会永远在那个梦里坠落下去。”
陆振国的目光又回到陆一鹏脸上,两人眼神交汇的一刹那,陆一鹏察觉出父亲眼神中从未有过的柔软。
“她?”陆一鹏忍不住问道:“那个她是谁?您认识吗?”
陆振国眼中的那点柔软像水波一样晃动了一下,随即被更深的迷茫所取代。他缓缓摇头,动作迟缓而沉重。
“很陌生,从来没见过……可又偏偏,”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努力捕捉那瞬息即逝的梦境触感。“又偏偏觉得……好像……好像很久以前,在哪里见过她……”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嘴里,变成了一句对自己记忆的质疑。这模糊而矛盾的感觉,似乎比那水中那副无法辨别的模糊脸庞和彻骨的下坠更让他感到无措。
陆一鹏见父亲越发困顿,眼中的探究渐渐被担忧取代。他放缓了语气道:“要是想不起来,您也别勉强自己了,毕竟也只是一个梦罢了。
“这不重要!”陆振国突然语气坚定的说,“你不是想知道,我手上为什么会有这道‘疤痕’么?如果我告诉你——这个疤痕就是她身上的鳞片,你肯定认为你这个爹一定是疯了。”
“鳞片?”陆一鹏疑惑不解,他不知道是自己听错了,还是父亲的口误。
“是鳞片!她身上的鳞片和我手上的‘伤疤’几乎一样,那些白色的鳞片在那个黑暗中散发着银色的光。”陆振国再一次抬起那只手,痴迷地凝视着腕间那片奇异的、鳞片状的痕迹。
陆一鹏心下一沉,眼前这个神情痴迷的父亲已经完全不像从前那样稳重、沉着。他不敢刺激父亲,只能压着嗓子,小心地试探。
“爸,”他低声问,目光紧紧锁着父亲的神情,“那……托住您的那个‘她’……您还记得她是什么长相吗?”
“她的长相?”陆振国的神情似乎恢复了些许清明,但眼底的迷茫却未减分毫,“可是我根本看不清楚她的长相啊!我只记得,她的眼睛散发着红色的光。她——她根本不是人啊!她的下半身没有腿和脚……她长着鱼尾,好长好长的大鱼尾!儿啊……你信不信爸说的话不重要,可是爸真的没有疯!虽然我看不清她的模样,可是那双红眼睛,和那条鱼尾就像刻在我脑子里似的,只要我一闭上眼,她的模样就会出现在我的脑子里。”
“人……鱼?”陆一鹏猛地愣住了。
这两个字像根针,一下子刺中了他记忆深处一个绝不愿触碰的角落——高中时夏月失踪的那个傍晚。他曾在湖心岛的岸边,看见湖底闪过一条金色的人鱼,那画面一闪而过。他后来一直告诉自己那只是忧伤过度产生的幻觉,并将这个秘密深埋心底,从未告诉过任何人。
“啊!对!她上半身是人的模样,下半身——那分明就是一条鱼!”陆振国没有注意到儿子愈发苍白的脸色,笃定地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