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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舟看着他浴血的背影,眼眶微微发热。

这些将士,都是为了护他周全才身陷险境。

若不是他执意留在东大街安抚百姓,若不是他……无数个念头在脑中闪过,最终都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化作手中更凌厉的剑势。

“杀!”

又一波刺客涌了上来,为首一人瞅准沈砚舟转身的间隙,手中短刀带着寒光直刺他后心!

“殿下小心!”

崔九眼疾手快,猛地挥剑格挡。

“铛”的一声脆响,短刀被荡开,可他却没注意到,身后一名倒地的死士竟挣扎着爬起,手中弯刀带着最后的狠厉,狠狠砍向他的后背!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在嘈杂的战场中格外刺耳。

崔九只觉得后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仿佛五脏六腑都被劈开了一般。

他闷哼一声,握剑的手再也使不出力气,长剑“哐当”落地。

眼前阵阵发黑,身体像灌了铅似的,再也支撑不住,“咚”的一声倒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崔九!”

沈砚舟目眦欲裂,回身一脚踹飞那名偷袭的死士,正要上前,却被数名死士缠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崔九倒在血泊中。

就在这时,几道身影从暗处冲了出来。

是方才一直在运送伤员的几位妇人,她们原本躲在柴房后,见崔九倒下,竟忘了害怕,七手八脚地抬来一块门板,合力将昏迷的崔九抬了上去。

“快!快抬到后面去!”

为首的妇人脸上还沾着灰,声音因紧张而发颤,却牢牢抓着门板的一角,脚步踉跄地往安置伤员的断墙后跑。

其余几人也咬着牙,死死稳住门板,生怕颠簸加重了崔九的伤势。

断墙后的临时救治点,时晚夏正和东宫的两位大夫忙得不可开交。

她虽不懂医术,却手脚麻利地帮忙递布条、烧热水,时不时还得安抚那些受伤哀嚎的侍卫。

她的月白衣衫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裙摆沾满了血污,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却连擦汗的功夫都没有。

“时大人,这边需要布条!”一位大夫扬声喊道。

时晚夏刚递过布条,眼角的余光便瞥见那几位妇人抬着门板匆匆跑来,门板上躺着的人浑身是血,看不清样貌,只那身玄色劲装,让她心头猛地一跳。

“这是……”

她快步迎上去,待看清门板上之人的脸,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在原地。

是崔九。

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后背那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正源源不断地渗着血,将身下的门板都染红了一大片。身上的旧伤叠新伤,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崔九……”

时晚夏的声音瞬间哽咽,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顺着脸颊滚落。

她连忙蹲下身,颤抖着手想去探他的鼻息,却又怕碰疼了他,指尖悬在半空,迟迟不敢落下。

“时大人,快让开,我看看!”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大夫拨开人群,快步冲到门板前。

他是东宫侍医,跟着沈砚舟多年,见惯了刀光剑影,此刻却也被崔九身上的伤势惊得瞳孔一缩。

老大夫迅速按住崔九的手腕,指尖搭在他的脉门上,闭目凝神片刻,又俯身翻了翻他的眼皮,眉头紧锁成一个“川”字。

时晚夏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手心捏得发白,只觉得心跳快得要冲出胸膛。

“怎么样?他……他还有救吗?”

她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老大夫直起身,长舒一口气,虽面色依旧凝重,语气却缓和了些:“时大人放心,他没事,只是失血过多昏过去了。”

“后背那刀看着吓人,万幸没伤及要害。”

时晚夏悬着的心骤然落下,双腿一软,差点站不住。

她扶着身旁的柴垛,看着门板上昏迷不醒的崔九,眼眶又热了起来。

方才若不是他挡在身前,那支冷箭射中的便是自己;

此刻他浑身是伤倒在这里,也是为了护太子周全。

“你们几个,快把人抬进里面的空屋!”

老大夫朝周围喊道,“取烈酒来,还有干净的布条和金疮药,动作快!”

几个闻讯赶来的青壮年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崔九抬下门板,往不远处一间还算完好的空屋走去。

时晚夏望着他们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崔九是崔知浩的人,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早已将他视作可以信赖的朋友。

如今他为护驾重伤,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不理。

“我去帮忙。”

时晚夏擦了擦眼角,转身想跟上,却被另一位年轻些的大夫拦住。

“时大人,外面伤员还多,您留在这里照应更稳妥。”

年轻大夫指了指周围呻吟的侍卫和百姓,“崔护卫那边有我们盯着,您放心便是。”

时晚夏看了看四周,确实还有不少人等着救治,只能按捺住心头的担忧,点了点头:“有劳二位大夫了,务必……务必尽全力。”

“分内之事,时大人放心。”

就在东大街的厮杀与救治紧锣密鼓进行时,皇宫深处的养心殿,却被一声急促的通报打破了深夜的宁静。

沈御熙正侧卧在榻上小憩,他年近五十,鬓边已染霜白,却依旧精神矍铄,只是眉宇间常年萦绕着一股帝王的威严。

贴身太监余恒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看着陛下熟睡的面容,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跪倒在地。

“陛下,陛下醒醒,出事了!”

沈御熙被惊醒,缓缓睁开眼,眸中带着初醒的惺忪,却瞬间被威严取代。

他坐起身,声音低沉:“何事如此慌张?”

余恒趴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凉的地砖,声音带着颤抖:“陛下,方才……方才东大街那边燃起了东宫的专属信烟,是最高级别的紧急信号,想来……想来是太子殿下遇袭了。”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老奴知三更半夜惊扰圣驾是死罪,可此事关乎太子安危,老奴不敢隐瞒。”

“还请陛下恕罪!”

沈御熙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顿,杯中茶水溅出少许,落在明黄色的龙袍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他脸上的睡意瞬间散尽,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怒火。

“啪!”

茶杯被狠狠砸在地上,青花瓷碎裂的脆响在寂静的殿内格外刺耳。

“谁敢动朕的太子?!”

沈御熙猛地起身,龙袍的下摆扫过榻沿,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

“好大的胆子!”

殿内伺候的太监宫女们吓得“噗通”一声全跪了下来,一个个把头埋得极低,浑身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

谁都知道,太子沈砚舟是陛下的心尖肉,平日里动一根头发丝都能让陛下雷霆震怒,如今听闻太子遇袭,这怒火怕是要烧遍整个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