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御熙的声音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微臣遵旨!”
裴炫叩首领命,起身时额角已沁出细汗——他深知此案牵连甚广,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可君命已下,容不得半分推托。
处置完逆贼之事,沈御熙的目光重新落回“封赏”上,殿内的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左侧列中,礼部尚书王崇往前挪了半步,捏着的胡须微微颤抖:“陛下,太子殿下所言时大人救灾平乱之功,臣亦认同,当赏。可……再赐女官,此事恐有不妥啊!”
“大人何出此言?”wang太子沈砚舟抬眸,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轻视的分量。
“书韵、琴心等人,于楚州危难之际,或统筹粮草、或救治伤员、或督建堤坝,所作所为,不比男子逊色。”
“我朝选官,向来以‘才’为要,为何女子便不能得官身?”
“况且时大人也是女子呀!前段时间她也组建了财政部,里面也不乏有女子身影呀!”
王崇急忙躬身:“殿下息怒!臣非轻视女子,只是……‘男主外,女主内’乃是祖制!”
“女子入朝为官,前所未有,恐会乱了纲常,惹天下人非议啊!”
他这话一出,立刻有几位老臣附和,纷纷点头称是,皆是一副固守祖制的模样。
太子正要再辩,右侧列的户部尚书范鹏却开口了:“陛下,臣倒觉得太子殿下所言有理。”
“楚州灾后,国库空虚,时郡主推广的‘水泥’,建堤坝、修房屋皆省钱省力,若让琴心姑娘继续督造推广,于国于民都是好事。”
“至于官身,不过是个名分,能让她们名正言顺办事,总好过她们隐于幕后,功劳被埋没。”
范鹏掌管户部,最看重实际利益,琴心在楚州用水泥节省了近三成的国库开支,这笔账他记得清清楚楚,自然要为其说话。
一时间,朝堂上分成两派,一派以礼部为首固守祖制,一派以户部为首支持实用,争论不休。
沈御熙坐在龙椅上,听着下方的争论,手指依旧摩挲着饕餮纹,半晌才开口:“好了,此事不必再争。”
他的声音一落,殿内立刻安静下来,“时晚夏临危受命,稳定楚州,功不可没。朕决定将楚州赐为她的封地,赏黄金百两、绸缎千匹,以示嘉奖。”
“至于女官封官之事……”
沈御熙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祖制虽重,却也需顺时势。”
“此事暂缓,交由吏部与礼部共同商议,拿出一个妥当的章程来,再奏朕定夺。”
这个决定,既肯定了时晚夏的功劳,又给了保守派一个台阶,算是暂时平衡了双方。
太子微微颔首,虽未完全达成目的,但至少为女官们争取了机会,已是不易。
“退朝!”
随着太监尖细的唱喏声,百官躬身行礼,缓缓退出大殿。
太子沈砚舟走在最后,刚出殿门,裴炫便快步追了上来:“殿下留步!”
太子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裴卿有事?”
裴炫压低声音:“殿下,方才臣在殿外接到消息,湘王殿下已带着京营飞骑回京,此刻恐怕已到王府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听闻湘王离楚州时,神色极为不悦,似是与时郡主有过节……殿下,您需多加留意。”
太子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沈砚初的性子他最清楚,偏执又记仇,时晚夏当众驳了他的面子,他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孤知晓了。”太子淡淡道,“裴卿只管专心查案,湘王那边,孤自有应对。”
裴炫躬身应下,看着太子的身影消失在宫道尽头,心中暗叹。
这苍凌的朝堂,怕是要因为楚州那桩事,彻底不平静了。
京城西门外的官道上,尘土尚未完全落定。
湘王沈砚初骑着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身后跟着数十名肃立的京营飞骑,一行人浩浩荡荡地驶入城门。
街边的百姓见了这阵仗,纷纷避让,窃窃私语的声音压得极低。
谁都知道,这位湘王殿下向来脾气暴躁,如今看他脸色铁青,周身寒气逼人,更是没人敢触他的霉头。
沈砚初一路策马,直奔湘王府。
刚到府门前,管家便急匆匆地迎了上来:“王爷,您可算回来了!叶姑娘已在府中等了您大半日了。”
“知道了。”
沈砚初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仆从,脚步急促地往里走,周身的寒意几乎要将府中的青砖都冻裂。
内院的花厅里,叶温姝正端着一杯热茶,手指却微微颤抖。
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襦裙,发髻上插着一支珍珠簪,看起来温婉动人,可眼底却藏着一丝不安。
听到脚步声,她立刻起身,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忧:“王爷,您可算回来了!我听说你在楚州受了气,担心死我了。”
沈砚初走进花厅,看到叶清婉这副柔弱的模样,心中的怒火稍稍压下了几分。
但一想到时晚夏那张桀骜不驯的脸,又立刻涌上一股戾气。
“让你担心了。”
他坐在椅子上,端起丫鬟刚奉上的茶,却没喝,只是重重地放在桌上,茶杯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叶温姝连忙上前,轻轻握住他的手,声音柔得像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听人说,时…姑娘……她对您不敬?”
提到“时晚夏”三个字,沈砚初的眼神瞬间变得阴鸷:“何止是不敬!那女人简直是个市井泼妇!”
“本王好意赐她侧妃之位,她不仅不感恩,还敢动手打本王,甚至当众辱骂本王!”
他没将时晚夏驳斥他的话,说出来,污言秽语不能脏了她的耳朵。
叶温姝的眼睛立刻红了,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我……我…,”
“她为何要如此对您?王爷,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她哭得梨花带雨,更让沈砚初心疼不已。
“不关你的事!”
沈砚初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语气狠戾。
“是她时晚夏不识抬举!一个毫无根基的孤女,能得本王青睐,已是天大的福气,竟敢如此嚣张。”
“你放心,待我们大婚之后,我定让你好好‘教导’她,让她知道什么是规矩,什么是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