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为您找到了。”林多美赶紧直起身体答道。
李舜西之前只是个普通社会人,没接触过雇佣杀人这种事,没有经验,竟然没告诉家人要藏起来小心报复,林多美的手下早就把人抓回来了,只是不敢打扰崔贞的哀悼。
“……嗯。”崔贞麻木地点了点头,“去问问。”
两人回到柳炳宰的地下拳场,林多美将柳炳宰的死亡现场改造了一下, 刚好充作审讯室。
李舜西被吊在墙上,他的哥哥和父亲被几个大汉强压着跪在他面前,看模样已经被揍过几轮了。
崔贞进来的时候,李舜西正在涕泪横流地求饶,求审讯者放过他的家人。
或许是哀求过很多次并无作用,看到有新人,甚至是心软的女人进来后,李舜西精神一振,转换了目标。
“哎一古,小姐!善良的小姐!求求你们,饶恕我吧!求求你,放过我的家人!”
他嗓子沙哑,一天未进食水,又被大汉们折磨,已经没力气了,但看着正哀嚎的哥哥和倒地喘着粗气的父亲,李舜西还是大叫了起来。
“阿爸他,阿爸他受不了这样殴打的啊!他会死的,求你们,求你们放过他,有什么事冲我来吧!”
林多美闻言,心中闪过一丝怜悯,怜悯这个现在还在向崔贞、向自己捅刀的蠢货。
在黑道混,当然有祸不及家人的规矩,但前提是没有伤害对方家人。他杀了崔贞的家人,竟然还敢在对方面前为自己家人求饶,真是……
林多美心中叹气,果然,下一秒,崔贞走了过去。
她依旧穿着女子高中生的制服,在充满暴力和血腥的场合里格格不入。李舜西额头流下的血已经糊到眼睛看不清了,乍一看崔贞出现,他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错觉。
但见崔贞只是一招手就让打手停下后,李舜西先是一愣,随即狂喜起来。
和那群凶神恶煞的黑帮还有老女人相比,当然是学生比较好糊弄。
“这位、这位小妹妹,你听我说,私下监禁和殴打是违反法律的,你还这么年轻,千万不能做违法的事啊。”
“小妹妹,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明明不会开车还去偷车,我不该一紧张就踩紧了油门没看路,我真的错了!”他痛哭流涕,“我该死,真的,你们送我去警署吧,我会好好接受法律的审判的!让我被判处死刑,给两位老人赎罪吧!”
崔贞看着他的表演:“你那么紧张,又没看路,也知道撞到的是两位老人吗。”
李舜西卡壳了一下,辩解道:“是刚才他们打我的时候说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他小心观察着崔贞的表情,一句话能抓住他的破绽,这家伙,好像没有他想象的好糊弄。
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崔贞幽幽叹息:“那就更奇怪了,他们没和你说吗,死者是三位。除了我的家人,那位司机也死去了。”
“这……等等,你,你的家人?”
李舜西瞪大了眼。
“是啊,被你杀死的,我的家人。”
崔贞垂眸,自言自语道:“人类还真是奇怪啊,一边珍爱着自己的家人,连患着重病都能忍受疼痛去为他们留下遗产,一边却可以毫不犹豫地向他人的家人下手。”
“啊,别误会,我并没有说自己不是这种人的意思。”她随手从工具盘中拎起一根手臂长的铁针,“那就试试吧,要到什么程度你才肯说实话。”
李舜西臣服得很快,没等他的兄长被彻底剥开,他就边尖叫边呕吐着将知道的一切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十二天前,一个陌生人邀请他上车,递给他一张照片,委托他杀死照片上的两位老人。他原本惊慌失措地拒绝了,但那人劝说他本来就活不久,还不如牺牲自己的性命换取家人后半生的保障,又打开车的后备箱,展现了堆叠成山的钞票。
他被打动,接受了那人的委托,那人甚至很开明地让他直接拿钱走。他还试探着问那人不怕他拿钱不做事吗,那人却笑着说出了他的家庭住址。
林多美咬着烟打断他:“够了,我们对你的心路历程不感兴趣,那个人是谁,你一点也不知道吗、”
李舜西哭丧着脸:“我发誓,我真的在那之前从没见过他!他和我见面的时候戴着墨镜和口罩,又是晚上,我完全没看见他长什么样啊!”
“废物!”林多美眼神一厉,一旁的大汉知趣地上前抓住李舜西的头发,用膝盖给了他一个猛击。
鼻血霎时间喷溅出来,在疼痛的教育下,李舜西忽又想起什么,大喊道:“有一件事!有一件事很奇怪!”
“那个家伙,特意叮嘱我要在今天动手!”
今天?今天是11月20日,平平无奇的工作日,要说有什么特殊的话……
林多美瞳孔一缩,今天是崔贞考试的日子。
她下意识看向崔贞,心中却觉得自己那一瞬间的想法无比荒谬。
谁会为了一场学业考试,哪怕是极为重要的学业考试去杀人啊!自嘲之际,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那是身体在面临危险时的本能反应。
身旁,崔贞低笑出声,笑声里却无喜悦,而是愤怒与杀意。
“又是你啊,”她轻叹,“沈恩熙!”
原本崔贞还怀疑是不是侥幸逃脱的柳家人对她的报复,结果居然是一时放过的小小祸患成了烧毁她人生的滔天大火吗?
当初校园暴力审查事件发生后,林多美帮她查出举报人是沈恩熙,她有顾虑,没急着动手,而是帮林多美接手势力,让她投向正在和丈夫争夺权力的沈夫人,不,崔熙烨那方,从根本上剥夺沈恩熙随意处置他人的权力。
她以为守序的手段足够应付沈恩熙了,可现在看来,她错了,大错特错!
江南区。
长桌将两方人分割得泾渭分明。
崔熙烨与子女坐在左侧,沈在道与沈恩熙坐在右侧,是家庭聚会的场合,但偌大的长桌除了餐具偶尔碰撞餐盘的声音,安静得几乎像一场葬礼。
“今天考得怎么样?”沈在道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他嘴上这么问着,眼神却只看向左侧的孩子们,像是完全不在意沈恩熙一般。
崔熙烨讽刺地笑了一声,都撕破脸了还装什么慈父。明明当年他也默认了沈恩熙生母的死亡,事到如今却说要补偿沈恩熙,将LS的股份分一部分给她。
什么补偿,不过是趁着父亲生病,想要抢夺集团权力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罢了。
她态度如此明显,选择跟随母亲的孩子们当然不会接话。
眼见父亲要陷入尴尬的境地,沈恩熙赶紧乖巧抢答道:“今天的题目老师都有讲过相似的题型,相信哥哥姐姐也一定没问题的。”
见她这殷勤样,沈媛珍冷笑,一拍桌站起身,直接端碗,将才上的汤朝她泼了过去:“谁和你是姐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