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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都市言情 > 平安夜的钟声 > 第497章 又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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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三年转瞬即逝。

卓越公司已非昔日吴下阿蒙。在牧青凡日益显赫的地位所提供的紧缺物资指标,以及沈道庆苦心孤诣的经营之下,公司如同滚雪球般迅猛发展。账面资金从最初的一百五十万滚到了令人瞠目的数字,员工人数突破百人,在G市繁华地段租下了整整一层办公楼,窗明几净,气派非凡。

然而,生意的底色未曾改变。沈道庆虽尝试用部分资金做些正当贸易,但公司利润的核心支柱,依然牢牢系于那些通过牧青凡权力运作而来的、“利润”惊人的特种物资。这如同饮鸩止渴,明知剧毒,却因甘饴太过诱人而无法挣脱。沈道庆的谨慎与日俱增,焦虑如影随形,转型的渴望在他心中灼烧,日益迫切。

将公司重心逐步转移至c市的计划,在他心中日渐清晰。原因有二:c市拥有更广阔的市场腹地,此其一;其二,牧青凡已调回省里,远离G市的是非旧地,转移战场能最大程度地抹去过往违规操作的痕迹。

至于江峰在c市经营的那摊生意,果如沈道庆所料,正深陷泥潭。江峰此人,长于钻营,疏于管理,又好大喜功,盲目扩张。他利用卓越公司的资金和资源,在c市同时搞了好几个项目——舞厅、贸易行,甚至插手了当时利润极高的香烟批发生意。然而,经营不善,内控混乱,导致亏损严重,债台高筑,已濒临倒闭边缘。沈道庆冷眼旁观,心底掠过一丝隐秘的快意。这个他潜意识里的“敌人”,正沿着自我毁灭的轨迹滑落,省却了他许多麻烦。

此次回乡,沈道庆经过深思熟虑。公司迁址c市的框架已大致落定,他难得有了几日空闲。更深层的原因,是他内心深处渴望一次短暂的回归,一次衣锦还乡式的休憩,或许能稍稍缓解他高度紧绷的神经。

他包了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轿车——这款刚刚在国内合资生产的新车,是身份与地位的象征——从省城出发,一路颠簸了近一天,终于在夜幕彻底笼罩四野时,抵达了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村口。

村里的土路依旧坑洼不平。桑塔纳底盘低,司机看着路面,面露难色。“老板,就到村口了。里头这路……”年轻的司机语气恭敬,带着询问。

“就停这儿吧,里面不好走。辛苦你,帮我拿点东西进去。”沈道庆推门下车。他穿着一身深灰色毛料中山装,剪裁挺括,脚上的皮鞋擦得锃亮,手腕上一块进口手表在昏暗光线下折射出冷硬的光泽。三年的时光早已洗刷尽他最初的青涩与惶惑,沉淀下来的是一种沉稳的、甚至略带淡漠的气质。

后备箱里塞满了礼物:给父亲的两瓶茅台和一条中华烟,给母亲的昂贵羊毛线和包装精美的滋补品,给弟妹们的新衣、皮鞋、时髦的书包,还有一大堆村里罕见的糖果与精致点心。司机扛起大部分,沈道庆自己也提了一些,两人一前一后,借着微弱的天光,深一脚浅一脚地摸黑向村里走去。

村庄沉寂,只有几声零星的狗吠回应着脚步声,零星窗户透出昏暗的煤油灯光。这个点,劳累整日的村民大多已歇下。沈道庆暗自松了口气,他并不想引来过多的注目。

母亲的惊喜显而易见,眼眶瞬间就红了。父亲则沉默地叼着旱烟袋,浑浊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打量,里面掺杂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弟妹们围着那些从未见过的精美礼物,兴奋得小脸通红,叽叽喳喳。家里的泥土地面、斑驳的土墙、如豆的煤油灯,与他刚刚离开的G市的霓虹闪烁、公司办公室的明亮宽敞,形成了强烈的时空错位感,让他恍惚了一瞬。

他在家待了整整三天,几乎足不出户。只对父母说是出差顺道回来看看,对自己在外具体做什么、赚了多少钱,始终含糊其辞。父母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问了几句不得要领,便也不再深究,只是反复叮嘱他在外要万事小心,要走正道。

家里人依着他的意思,没有声张,只请了几位至亲的叔伯姨舅来吃了顿丰盛的晚饭。饭桌上,亲戚们的目光拘谨而羡慕,言辞间满是恭维,夸他有大出息,成了大老板。沈道脸上挂着谦虚的笑,熟练地递烟,说着场面上的客气话,心底却弥漫着一股难以驱散的疏离与疲惫。他清楚地意识到,他和他们,早已身处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他私下向母亲问起村里同龄人的境况。母亲叹口气,絮叨着谁谁结婚了,谁谁孩子都多大了,还有几个后生跟着建筑队出去打工,赚的是辛苦钱。母亲话语小心翼翼,试探着他的个人问题。沈道庆只能以“事业忙,顾不上”搪塞过去。他瞥见母亲眼底一闪而过的失望,心头也泛起微酸。但他如今的处境,危机四伏,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成家?那无异于亲手为自己制造一个致命的软肋。

第三天下午,那辆黑色的桑塔纳再次准时出现在村口。这一次是白天,光鲜亮丽的轿车如同外星来客,瞬间吸引了全村的目光。孩子们尖叫着围拢上去,胆大的用手触摸光滑冰冷的车身。大人们则远远站着,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当沈道庆提着简单行李,在那位衣着整齐、态度恭敬的司机陪同下再次走出家门时,所有看到他的村民都露出了惊愕的神情。此时的沈道庆,与三日前悄然归来时又判若两人。他换上了一套剪裁极为合体的深色西装,系着领带,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脸上的神情沉稳而淡漠,周身笼罩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却足以让人望而却步的气场。

“那是……庆娃子?”有老人难以置信地揉着眼睛。 “这车……得值老多钱吧?” “瞧他那身行头,怕抵得上咱家几年收成……” “真真是大老板了……” 窃窃私语声在人群中流动,目光里交织着震惊、羡慕、嫉妒,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三年前关于他“发了大财”的模糊传言,在这一刻得到了最直观、最震撼的证实。沈道庆没有停留,没有与围观的村民多作寒暄,只是对送出家门的父母点了点头,沉声说了句“保重身体,有事捎信”,便弯腰钻进了轿车。

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桑塔纳在黄土路上卷起一片烟尘,缓缓驶离。沈道庆透过车窗,看着那些熟悉却日渐模糊的面孔和破旧的土屋迅速向后退去,最终消失在视野尽头。心中预期的衣锦还乡的喜悦并未涌现,反而涌起一股更深的茫然与孤寂。他离开了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却似乎再也回不来了。前方等待他的,是更加复杂莫测的c市和未卜的前路。

车子平稳行驶,没有返回省城,而是径直驶向通往c市的公路。沈道庆靠在后座,闭目养神,片刻后,对司机淡淡吩咐: “直接去c市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