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雨集团有史以来最“精简”也最“诡异”的竞标团队就此诞生。
在集团副总林瑞阳亲自坐镇的光环下,“touch”项目组被镀上了一层战略重心的金边。入选的李、王、赵三人,也因此被外界视为林总眼前的“红人”,收获了无数艳羡甚至讨好的目光。这让他们在深知内情、内心憋闷的同时,一种混合着苦涩与虚荣的畸形满足感,也在心底悄然滋生。
徐天交给李经理和赵经理收集竞争对手资料的任务,两人动用了各种人脉,上网搜索,查阅年报,忙得脚不沾地。
徐天交给李、赵两人的任务,两人动用所有人脉,整一天不停地搜罗,在下班之前,将一叠厚达上千页的报告呈到徐州面前。
徐天快速翻阅两页,眉头越锁越紧。一旁的洛怡随手拿起一份,随即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失望。
“李经理,赵经理。”徐天放下报告,让两人心头一凛,“我需要的,是经过筛选、分析和提炼的情报,而不是网络信息的搬运和堆砌。”他指尖点向报告,“格伦伍德资本去年已将亚洲投资重心转向生物科技,这个关键转向为什么没有突出标注?
华晟资本新引入的合伙人,其背景与工信部某前司长渊源颇深,这条极具价值的信息,为什么淹没在冗长的履历里?
更重要的是,这份报告中超过一半的数据,来源是未经证实的论坛和小道消息——它们的可信度,在哪里?”
李经理和赵经理的额角瞬间渗出了冷汗,支支吾吾地试图辩解:“徐…徐总…时间实在太紧,有些信息渠道确实……”
“不是时间问题,是方法论和思考深度的问题。”洛怡指了指太阳穴,“你们只是在机械地完成一项‘收集任务’,却没有思考其战略目的——我们需要通过这些信息,拼凑出对手的战略意图手和致命弱点。而你们交来的,只是一堆未经处理的废纸。”
两人被训斥得面红耳赤,头颅几乎要埋进胸口。
“拿回去,重做。明天,如果还是这个水准,就自己递交辞呈吧。”瑞阳下了最后通牒。
两人如蒙大赦,却又被巨大的压力攫住,抱起那摞沉重的“废纸”,灰头土脸地缩回角落的工位,开始了新一轮疯狂的核查、筛选与提炼。
王胖子的日子同样不好过。会议记录要求极高,不能遗漏任何关键讨论,又要准确提炼要点,他写得手都快抽筋了。更让他憋屈的是各种杂事。
“王胖子!把这份技术参数对比表复印十份,立刻要!”
“王经理,去楼下星巴克,按老规矩,六杯咖啡,徐总策划和洛顾问的要美式,我的要拿铁,双份糖,你们三个自己看着办。快点!”
“赵经理!午饭订好了吗?今天徐总策划说想换换口味,别总订那几家五星级酒店的,看看有没有什么地道的私房菜馆子,要干净卫生,口味要清淡和麻辣兼备!”
这些吆喝声,成了会议室里除了键盘敲击和低声讨论之外最常出现的声音。三位经理被指挥得团团转,打印、复印、跑腿、订餐、接电话……俨然成了项目组的专属后勤团队。
最令三位“专员”感到难堪的,莫过于徐天、洛怡与林瑞阳进行核心讨论的时候。
徐天与洛怡并肩立于写满复杂模型的白板前,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角落里的三位经理彻底隔绝在外。两人语速极快,低声交谈,专业术语不时跳跃其间;林瑞阳则紧随其后,时而记录要点,时而插话询问资源调配的细节。
三位“专员”如坐针毡。他们刚想侧耳细听,林瑞阳一句“不该听的别听”便冷冷掷来;刚想挪动身子窥看白板,又被一句“不该看的别看”生生按回座位,只好继续假装忙于手头那点无关紧要的工作。一次,李经理试图在讨论间隙插话表现,才吐出一个字,林瑞阳便迅速打断:“不该说话时,闭嘴。”他顿时噤声,缩回原位,脸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连续数日,三位经理提交的报告依旧漏洞百出、不得要领。在一次关键的技术方案讨论中,李经理与赵经理那份关键信息缺失、逻辑混乱的竞争对手分析,终于点燃了洛怡压抑已久的怒火。
她“啪”地一声将报告重重拍在桌上,霍然起身,几步走到角落区域,目光如冰锥般直刺李、赵、二人:
“方向我给得清清楚楚,时间也给得足够宽裕——结果呢?你们就交出这种东西?连最基本的信息筛选与逻辑归纳都做不到?光雨雇你们,是来创造价值,不是来浑水摸鱼的!”
洛怡素来清冷自持,极少这般动怒。此刻字字如刀,毫不留情,训得一旁林瑞阳脸色煞白。
他见状立刻上前,指着两人厉声补刀:“废物!一点用都没有,纯粹浪费我的时间,徒增管理成本!我看你们是不想在现在这个岗位待下去了!”
话音未落,他已转向洛怡,语气瞬间切换,低声赔着小心:“姐,您千万别动气,身体要紧。放心,后续我来安排,一定处理得妥妥当当。”
林瑞阳说完,立刻转身拨通了行政部的电话,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权威:“在我项目组会议室门口,设三个临时工位。对,就在休息区那边。”
于是,在林瑞阳的这番“安排”下,项目组所在的会议室门口,顿时成了公司一道新的“风景线”。
李、王、赵三位经理的办公地点,从核心会议室被“平移”到了门外的公共区域。三张临时搬来的桌椅在走道边依次排开,正对着磨砂玻璃门内模糊晃动的人影。
他们如同三位被“流放”的守门员,这看似舒适的角落,却成了全公司视线焦点。他们并排坐着,背后是同事们探寻的目光,面前是那扇紧闭的门。这种悬而未决的处境,比直接受罚更折磨人。
“小李!复印!”“小胖!咖啡!”“小赵!订餐!”——林瑞阳的声音成了他们挥之不去的噩梦。
每一次被呼喝,他们都动作迅速,内心却充满了屈辱。他们将所有怨恨都算在徐州和洛怡头上,认为是这两人导致了他们的困境。
一边在心底用最恶毒的字眼咒骂,一边又不得不为了五斗米折腰,并用“项目总会结束”来麻醉自己,苦苦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