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车擦肩而过,杜亮从车窗里瞅见黄强他们一个个拎着片刀、钢管,脸都白了,心里直骂:“操!好险!再晚两分钟,今天就得交代在这儿!”
而黄强一门心思想着救赵三,压根没留意这辆急着开走的捷达,刚下车就扯着嗓子喊:“三哥在哪?快!上八楼8107!”
一群人风风火火冲进酒店,直奔电梯而去。
来到楼上,黄强在8107门外急得啪啪拍门,嗓门扯得老大:“三哥!快开门!我是黄强,我是黄强啊!”
屋里的赵三早没了方才堵门时的咋咋呼呼,正斜靠在沙发上抽着烟,听见黄强的声音,慢悠悠喊:“慌啥!那帮兔崽子刚走,就五个人,开个破捷达往东边溜了!”
黄强在门外赶紧应:“三哥,刚才我瞅见那捷达了,不知道是他们呐,早跑没影了!快开门,兄弟们都到齐了,安全得很!”
赵三这才抬抬下巴,让身边人把堵门的实木沙发、大衣柜挪开。
门一拉开,二十多号兄弟“呼啦”一下涌上来,把他围得严严实实,前有黄强、吴立新,后有潘广义、王洪峰,那阵仗跟护着大人物似的。
黄强凑到跟前,盯着赵三的脸看:“三哥,您没受啥惊吓吧?”
赵三摆摆手,指尖夹着的烟都晃了晃:“屁事没有!就是后背出汗湿了件衬衫,说不害怕是扯犊子,刚才真以为要栽那儿了!”
旁边的米哥等领导早坐不住了,纷纷起身:“红林,既然你兄弟来了,我们就先回了,你这边忙你的。”
赵三赶紧笑着拦了拦:“各位哥别急,今天是我遇着个小仇家——你们也知道,我在长春混这么多年,仇人能从名门排到圣地亚哥,一时半会儿摸不清是谁。你们接着玩,牌局算我的,改天我再好好请哥几个喝一顿,我先撤回去查查这事儿!”
一群人簇拥着赵三往电梯口走,刚踏出8107包房门槛,隔壁8105的门“吱呀”一声也开了——正是南学正的兄弟大雷,胳膊被枪打了个血窟窿,用毛巾裹着,正被两个兄弟架着往医院送。
名门酒店的走廊铺着深棕色地毯,灯光照得亮堂,大雷一眼就瞥见被众星捧月似的赵三,当即跟疯了似的,挣扎着要往前冲,嘴里骂:“操你妈!赵三!都是你个龟孙子惹乎的,我他妈倒挨了一枪!”
赵三脚步一顿,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身边的吴立新、潘广义瞬间摸出了腰里的家伙,黄强更是往前一步,瞪着眼睛吼:“你他妈活腻歪了?敢跟三哥这么说话!”
大雷身边的小弟吓得赶紧拽着他:“雷子!别冲动!这是赵三哥!”
可大雷疼得脑子发懵,指着自己的胳膊喊:“就是找他的人!跑我屋来了!非说我是赵三,把我胳膊打穿了!你他妈还我胳膊!”
赵三瞅着他胳膊上渗血的毛巾,没好气地吐了个烟圈:“打你都算轻的!谁让你瞎嘚瑟?还敢直呼我‘赵三’?知道这俩字在长春值多少钱吗?”
旁边的小弟赶紧摁着大雷鞠躬:“三哥,对不住!他疼糊涂了,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大雷还想犟嘴,被兄弟狠狠掐了一把腰,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赵三懒得跟他计较,挥挥手:“今天我没空收拾你,滚远点!”
说完就带着人进了电梯,留下大雷捂着胳膊,站在走廊里又疼又气,眼泪都快下来了。
车队一路护送赵三回了圣地亚哥,刚进办公室,赵三就瘫在老板椅上,黄强赶紧给他倒了杯热茶。
他捧着茶杯喝了两口,脸色才渐渐有了血色——在酒店时,他脸白得跟纸似的,连手都在抖,现在才惯过来点。
刚才在米哥和大雷面前的镇定自如都是硬装出来的,现在到了自家地盘,泄了这口气,就浑身没劲稀面软了。
黄强站在旁边问:“三哥,您好好想想,到底是谁敢这么大胆子,光天化日堵您?”
赵三皱着眉,手指敲着扶手:“长春恨我的人多了去了,小志、洛文、还有以前被我收拾过的那些小喽啰,都有可能……”
突然,他猛地拍了下桌子,茶杯里的水都溅了出来:“操!杜亮!指定是杜亮那狗日的!他这是为了帮杜海报仇!”
说着,赵三就翻出手机,在通话记录里翻出“杜亮”的号码,手指狠狠摁下拨号键。
而这会儿的杜亮,刚开车逃回八里铺长江村的窝点,车还没停稳,手机就响了。
他瞅着屏幕上跳动的“赵三”二字,嘴角勾起一抹狠笑,接起了电话。
杜亮刚把那辆没牌照的捷达停在长江村窝点院儿里,裤兜里的手机就“嗡嗡”震个不停,掏出来一瞅屏幕上“赵三”俩字,他嘴角撇出一抹狠笑,划开接听键:“喂!”
“杜亮!杜老门的杜亮是吧!我赵红林!”
听筒里瞬间炸出赵三的吼声,那股子气急败坏的劲儿隔着电话都能冲出来,“刚才在名门酒店堵我的是不是你?你他妈真是活腻歪了,敢动我长春赵红林!”
杜亮不屑的撇撇嘴: “就是我带的人,咋了?”
杜亮往院儿里的老槐树上一靠,语气冷得像冰,“你把我弟杜海灌药、用高尔夫球杆砸得半死不活的时候,咋没想过有今天?这次算你命大,被你用破沙发堵着门我没进去,可你记好了,一个月之内,我必干死你!赶紧去朝阳沟给自己订块好坟地,别到时候连埋的地儿都没有!”
“还一个月?你现在就告诉我你在哪!刚才跑挺溜啊,小逼崽子别躲在窝里不敢出来!”
赵三在圣地亚哥的办公室里拍着老板椅扶手,红木扶手被他拍得“砰砰”响,“咱俩现在就见面,我干你跟干死只臭虫似的,比高射炮打蚊子都容易!你信不信我现在过去,把你那破窝点给掀了!”
“行啊赵三,别光耍嘴皮子硬!”杜亮从后腰摸出那把卡簧刀,“啪”地弹开刀刃,“咔”的又合上。
“长江边上那片柳树趟子,就是以前总有人约架、掉金链子捡手枪的地方,半个小时后,你敢来不?别带着你那二十多号兄弟躲在后面,有种自己来!”
“我咋不敢?长春任何地方我赵三都敢去!”赵三扯着嗓子喊,唾沫星子溅得桌上的茶杯都晃了晃。
“谁不去谁是孙子!我手下黄强、吴立新、潘广义,哪个不是能打的狠角色?干你跟玩似的!你等着,我这就过去,看我不把你腿打折了扔柳树趟子里喂野狗!”
“好啊,你来吧,谁报警谁孙子!”
杜亮撂下这句话,“啪”地挂了电话,转头冲窝点里喊:“都出来!拿家伙!跟我去长江柳树趟子,收拾赵三那狗日的!”
屋里瞬间冲出来四个手下,个个手忙脚乱地往身上揣家伙,有拿片刀的,有拎钢管的,还有人把一把磨得发亮的三棱刮刀别在腰后,几个人乱糟糟地往捷达车上挤。
可赵三挂了杜亮的电话,压根没叫黄强备车,反而反手拨了个备注“福东”的号码。
他的语气瞬间从刚才的暴怒变得得意洋洋:“福东啊,有个天大的立功机会送上门了!长春杜老门的杜亮,你知道不?就是现在躲在网上干‘不良嗜好’买卖的那个,还是咱们长春六扇门挂了号的通缉要犯,杜老门的余孽!这小子刚跟我约架,说半小时后在长江柳树趟子碰面,你赶紧集合队伍,多带点人,咱一起过去抓他!这可是条大鱼,抓着他你今年的功劳都够了!”
电话那头的福东一听,声音都激动得发颤:“三哥!真的假的?这杜亮我们盯了快半年了,一直抓不着他踪迹!我这就集合人手,带个十来个兄弟,拿上家伙马上过去!你在那等着我,咱前后脚到,别让他跑了!”
“放心,跑不了!”赵三挂了福东的电话,旁边的黄强刚好推门进来,手里还攥着一把片刀,急着问:“三哥,咱啥时候去长江柳树趟子?兄弟们都集合好了,二十多号人,家伙事都带齐了!”
赵三斜了他一眼,端起桌上的热茶抿了一口,慢悠悠地说:“急啥?跟他拼狠不如借官差的手。”
黄强愣了愣,挠着头问:“三哥,你刚跟杜亮说谁报警谁孙子……”
“发誓能当饭吃?”赵三把茶杯往桌上一放,茶水溅出杯沿,“无毒不丈夫!等他被福东的人抓了,电棍一杵、手铐一戴,他才是孙子!混社会就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跟敌人讲仁义道德?那是找死!你现在带着兄弟们,开车跟在我后面,咱也去长江柳树趟子,远远看着,别让杜亮跑了就行。等福东的人把他按了,咱再过去,既除了祸害,还不用脏了自己的手,多好!”
黄强虽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地道,可赵三是大哥,他也只能点头应着:“好嘞三哥,我这就去安排!”说着就转身往外跑,招呼兄弟们去备车。
赵三坐在老板椅上,手指敲着桌面,心里门儿清——他在长春混了这么多年,能当上大哥,靠的从来不是硬拼,而是借势。
杜亮想跟他玩狠的,那是嫩了点,借警督支队的手收拾了这小子,既报了名门酒店被堵的仇,还能卖福东个人情,简直一举两得。
话不多说,半小时一到,赵三压根没带多少兄弟,就领着黄强坐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早早候在长江柳树趟子附近的桥边。
绿园区警督支队的张福东,早带着全队人马埋伏好了。
这次张福东下了血本,调了三十来辆地方牌照的车辆,一百多号警员全换了便装,车就散落在柳树趟子周边的土路上,远远瞅着跟过往的货车没两样。
另一边,杜亮是真急红了眼,杜老门上下三四十号人,不管是正在送货的、看窝点的,还是平时跟在他身边的悍将,全被他叫了过来。
这帮人个个是玩命的主,手上或多或少都沾过事儿,有几个甚至在送货时跟人火拼过,这会儿人人揣着家伙,有拿片刀的、拎钢管的,还有人把改装过的火药枪别在腰后,挤在五六辆面包车里,呼呼啦啦往柳树趟子赶。
他们离得近,先到了地方,把车停在柳树趟子中间的空地上,杜亮摇下车窗,掏出手机给赵三拨电话:“赵三,我到了,你在哪?没看着你人啊!”
“我也到了,在车里呢,你往桥边来,我在这儿等你。”
赵三坐在车里,叼着大雪茄,透过车窗冷冷的瞅着杜亮的车队。
这边张福东冲对讲机冷声道:“各部门注意!一组二组正面突击,三组四组堵西南角,别让一个人跑了!行动!”
话音刚落,原本散落在周边的三十来辆车,瞬间像离弦的箭似的冲了出来,以包围之势往杜亮的车队扑去。杜亮和手下还以为是赵三的社会兄弟来了,压根没怕,有几个性急的已经摸出家伙,准备下车跟对方硬拼。
可车门一拉开,下来的不是社会人,是穿着防刺服、戴着钢盔的警员,张福东举着扩音喇叭喊:“不许动!全部蹲下!反抗者依法处置!”
杜亮当场就懵了,手下有几个反应快的想反抗,刚掏出片刀,就被警员按在车头上,“咔嗒”一声戴上手铐。
四五个人围一辆车,没几分钟,杜亮带来的三四十号人全被控制住,一个个被押上警车。
杜亮被押着路过赵三的车时,赵三摇下车窗,冲他吐了个烟圈,一脸不屑:“杜亮,跟我斗你还不配!我干你就像高射炮打蚊子,易如反掌!”
杜亮这才明白自己被耍了,气得浑身发抖,可也没辙。
后来他一五一十交代了杜海的藏身地——杜海哪还在养伤,直接被警员从医院的病房里揪了出来。
这一下,杜老门彻底覆灭了,2000年被打掉一批后,2002年这批余孽也被连根拔起。
说起来,赵三也算间接做了件好事,杜老门捣腾的“小面起子”祸害了不少老百姓和家庭,他这手段实在阴损,为赚钱不择手段,老百姓都恨他入骨!
而赵三自己也没得意多久,他这一路靠着狠辣和算计混上来,好运气早被耗光了,气数已尽的他,离“上路”也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