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蚀骨上人那声嘶力竭、裹挟着无尽恶毒的咆哮如何阴湿的空气中震颤回响。
些时的杨灵——此刻顶着一张属于玉蟾老祖的枯槁老脸——指尖捏着那颗刚刚到手的千足毒龙内丹。
内丹触手温润,却又隐隐透出灼人的滚烫,一股精纯得令人心悸的狂暴力量在其中左冲右突,挣扎着要破壳而出。
这股力量尚未驯服,如同蛰伏的凶兽,足以让任何元婴修士都为之怦然心动,乃至不择手段。
他刚欲将这凶险的宝物纳入储物法器,身形微动,准备遁走。
然而,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异变陡生!
蚀骨上人那张因惊惧而扭曲的面孔上,骤然迸发出一种近乎癫狂的狠戾。
他双手猛地向下虚按,口中喷出一口精血,血雾如箭,激射在脚下早已刻画好的繁复阵盘之上。
“嗡——!”
低沉得令人骨髓发冷的嗡鸣声骤然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仿佛整座坊市的基石都在呻吟、颤抖。
无数道幽暗诡谲的符文瞬间从地底、从四周简陋的石屋墙壁上、甚至从污浊的空气里浮现、蔓延、连接!
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闪烁着阴冷如毒蛇信子般的惨绿光芒,迅速交织成一个巨大无比的牢笼。
穹顶之上,厚重的墨绿色毒云疯狂汇聚、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旋涡中心,令人作呕的腥气凝如实质,化作千百条扭曲的剧毒蜈蚣虚影,张牙舞爪,锁定了下方那个的身影。
五阶大阵——万毒焚心阵,彻底激活!百足窋,瞬间化作绝地!
“哈哈哈!老东西!”
蚀骨上人悬于阵眼核心,周身被浓郁的惨绿阵光包裹,脸上是孤注一掷的狰狞狂笑,声音在阵法的轰鸣中显得尖利刺耳。
“真以为本座这百足窋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后花园?留下内丹!留下你的元婴!本座给你个痛快!”
他狂笑着,双手急速掐诀,阵法之力被他疯狂引动,凝聚成一道粗如水缸、凝如实质的惨绿毒光,裹挟着无数怨魂般的尖啸,撕裂空气,朝着杨灵当头轰下!
那光芒所过之处,连空间都发出被腐蚀的“滋滋”声响,留下焦黑的痕迹。
这凝聚了整座大阵之威的一击,足以让元婴后期的大修士都为之色变!
阵眼核心处,蚀骨上人那张狂的笑脸还未来得及彻底舒展,狰狞与得意凝固在脸上,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铁,瞬间僵硬扭曲。
一只枯槁的手掌,毫无征兆地穿透了那看似坚不可摧、足以抵御外敌冲击的五阶大阵核心灵光屏障,仿佛那层灵光只是脆弱的蛋壳。
冰冷、干硬、带着一种玉石般的质感,精准无比地扼住了他的咽喉。
蚀骨上人狂放的笑声戛然而止,如同被利刃切断的琴弦。
他眼珠暴凸,几乎要挣脱眼眶的束缚,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眼前那张近在咫尺的、属于“玉蟾老祖”的老脸。
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仿佛捏住的不是一位金丹大圆满修士的脖子,而是一只聒噪的蝼蚁。
“你……”
蚀骨上人喉咙里挤出半声破碎的音节,惊恐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疯狂。
“蠢货。”
杨灵的声音响起,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比九幽寒风更刺骨。
“这大阵,防外不防内。你把自己……关在了棺材里。”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只枯槁手掌骤然收紧!
“呃啊——!”
蚀骨上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
一股沛然莫御、霸道绝伦的力量,并非源自灵力,而是纯粹的、毁灭性的肉身伟力,从那只枯掌上爆发!
那力量摧枯拉朽,瞬间摧毁了他所有的护体灵光,蛮横地碾过他的颈骨、喉管、血肉,金丹……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刹那,蚀骨上人那狰狞扭曲的身躯,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劣质陶俑,猛地一僵,随即从被扼住的咽喉处开始,无声无息地寸寸碎裂、湮灭!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血肉横飞的惨烈,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万物归尘的寂静。
他的身体化作无数细微的、闪烁着幽绿余烬的粉末,被阵法激荡的阴风吹起,如同无数只绝望的萤火虫,打着旋,无声无息地消散在惨绿的阵光之中。
万毒囚龙阵的核心灵光,失去了主人的维系,剧烈地明灭闪烁了一下,发出痛苦的哀鸣,那惨绿色的光芒瞬间黯淡了大半。
千百条由毒雾凝聚的蜈蚣虚影在空中茫然地扭动,失去了明确的目标,阵法的运转出现了一丝致命的迟滞。
坊市内,两股强横的气息如同受惊的毒蛇,几乎在蚀骨上人灰飞烟灭的同一刹那,猛地从两座不起眼的石塔中爆发出来!
黑蟾老人和毒娘子!
两人脸上的神情如出一辙,那是极致的惊骇与无法理解的恐惧。
蚀骨上人,一个金丹大圆满的修士,掌控着五阶大阵的核心,竟然在瞬息之间,被人如同捏死一只臭虫般彻底抹杀,连一点渣滓都没剩下!
这哪里是斗法?
这根本是碾压,是抹除!
“逃!”
黑蟾老人那粗犷的脸上血色尽褪,只余下惊惧的惨白,口中发出一声短促、尖锐、如同被扼住喉咙的嘶吼。
他周身血光暴涨,不顾一切地燃烧精血,化作一道凄厉的血虹,朝着与杨灵位置相反的方向,亡命飞遁!
速度之快,甚至在空中拉出了一连串刺耳的爆鸣。
毒娘子反应同样不慢,在黑蟾老人嘶吼的同时,她整个人已化作一道若有若无、扭曲模糊的灰色烟气,如同鬼魅般贴着地面,无声无息却迅捷无比地向另一个方向滑去。
她的眼神深处,除了恐惧,还有一丝极深的、难以言喻的忌惮。
面对两位金丹修士的亡命奔逃,杨灵——顶着玉蟾老祖的外貌——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