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竹阁楼催动的,显然不是寻常的传送法门,完全没有感受到那种空间扭曲之感,只觉整个身子就那么凭空被剥离。
俄顷之间,稍纵即逝的一顿,丁辰便觉一股重力加身,身子立时往下坠,眼前这才清明几分。
浮空站定,便见夜色深沉,天上乌云盖顶,四面水雾惨淡。
又见下方三丈,一片沼泽,呼吸之间,带着一丝水草腐臭的味道,耳边似有虫鸣。
终于出来了!
丁辰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心下这才安定几分,神识悄然探查四周,手中摩挲着那块令牌,明显比自己之前那块隐宗令牌高级多了!
不过,听苦心老祖话中的意思,他似乎并不会跟尧光返回真妖界。
而且,还会继续回隐宗去做他的长老!
可他这一次坑死了那么多人 ,其中还有两个炼神大能,玉华剑宗和九灵宗岂能轻易放过?怕是对隐宗内部都不好交代吧?
还有,苦心为何要给自己这块令牌,还让自己有事可以去找他,他可不相信对方会这么好心!
难得就因为那把阿修罗刀?
却又转念一想,苦心似乎也不是那般讲道理的人吧!
不过,现在想来,之前那尧光还刀的时候,似乎也犹豫了下,似也有些不舍,莫非自己还真的低估了那妖刀的威力。
自己是不是真的亏大了?
丁辰眉头皱了又皱,又想到苦心所做的这一切,应该不太可能瞒着尧光,如此说来,必定是得到尧光首肯的。
难道对方还有什么谋划?
越想,疑心病越重,丁辰只得取了镇灵符纸,将那令牌正反都封了,这才收入储物空间。
目光再度凝聚,举目环视,才觉这片沼泽好不宽阔,以他如今的目力,竟是一眼望不到尽头。
矮灌高芜,叶草青青,水泽涟涟,草甸之下,积水淤黑,泥泞不堪,远处芦苇丛中,偶见幽蓝磷火,枯朽的残桩,腐绿的苔藓,蝇虫孑孓,鱼虾雀巢,无处不是腐败与新生交汇。
看了一阵,丁辰目光凝了凝,空明之瞳透视而下,便见那沼泽之下,淤泥之内,混着分量不少的泥炭。
这是到了乌沼了?
心中有了大概的猜测,便也不急了。
这乌沼的面积虽然极大,但灵气却是十分稀薄,别说修士,便是妖兽都基本没有。
而且,乌沼位于梁国东边,只要自己一路向西,必然是能回到梁国的。
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便见东边天际已经浮现鱼肚白。
也不急于赶路,确定了东西方位,乌云徐徐祭出摊开,游走一阵,寻了处难得的小树林,枝叶也茂盛,藏身其中,略掩身形,就此浮空端坐,闭目调息......
......
转眼已经一个月过去,这乌沼也真是荒凉,不见任何人路过。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丁辰调息修炼,彻底将体内暗伤养好,在此之余,也只勉强将嶓山印蕴养了一阵,又之前所见尧光催动八荒和合扣的过程观想了几遍,将感悟记录在案而已。
至于参悟那神禁之事,更是急不得......
也是时候离开了!
缓缓收息还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乌云卷积而动,高飞高走,片刻破开雾气,视线霍然开朗。
又行了大半日,正是半下午的档口,却见前方一片迷茫。
说是云,矮了些,说是雾,又高了些,神识触及,似又并无什么奇异。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种情况,多半是有人施展了什么推云布雾的术法,只不过应是化凡水而成,才没显露痕迹。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丁辰想了想,还是没有贸然进入,遁光一转,便向西北方向而去。
却不想这团迷雾的范围还真不小,当然,也是因为丁辰并未全力赶路,晃晃悠悠,及至太阳渐渐西垂,才算是绕到那迷雾的北边。
倒是古怪!
忍着好奇,丁辰正打算继续西去,目光无意间扫过,却见下方沼泽突然一道遁光从那迷雾中掠出,闪入外面的寻常水雾之中,很是慌乱匆忙,好像有人在追。
“他怎么会在这里?”
当初虽是萍水相逢,但这也没过多久,丁辰自然还记得,正是带自己去灵冥坊市的那个鬼宗弟子,令狐川!
不由蹙眉,正要催乌云滑下。
又见那迷雾之中,射出一道遁光,却是一金丹初期的修士,一身黄袍,头发散乱,一手持铃,一手握锥,激射而走,分明是在追杀令狐川。
令狐川毕竟只是筑基后期,遁速如何能比得上金丹修士。
一追一逃之间,水雾劲风乱窜。
眼见相距不过十丈,便见那黄袍修士手中铜铃猛然一摇,只听得当当声响,令狐川明显一个踉跄,遁光一暗,差点直接栽入泥沼。
便在同时,黄袍修士另一手中尖锥一亮,锥柄灵纹灼灼,头里的钢针寒光一闪,脱柄而出。
嗖一声,钢针直取令狐川后心。
令狐川面露惊恐,情急之中,回手一只蓝汪汪的古怪骷髅头祭出。
蓝光涌动,蒙上一层光晕,现出一张鬼脸,却在刚刚显现的同时,钢针砰一声,直接洞穿那鬼脸骷髅的脑门儿。
噗一声,令狐川口中溢血,显然那骷髅法器是他以精血祭炼之物,但在法宝面前,又如何能有胜算。
生死已在瞬息之间!
便在此时,一团寡淡灰白的光雾,凭空出现在那钢针之前,钢针径直穿入,却不见穿出。
几乎是同时,黄袍修士面色一变,不及反应,眼前也是灰白光雾浮现,连忙想要停住遁光,却是已经来不及了,一头扎入其中。
“什么鬼东西?”
只一声惊呼,光雾涌动掩去,却正是丁辰直接逆转离合神光,使了“禁”字诀,将那黄袍修士一身真元封禁,倒栽葱跌入水泽中。
“前辈!”
令狐川已经看到现身出来的丁辰,当即大喜,惊呼大叫,“前辈,请前辈救命呀!”
“叫什么叫,我不是救了你了吗?”
丁辰好不嫌弃的瞥了一眼,伸手催动灵力翻动那黄袍修士,摄了其随身之物。
“不是,不是救我,是救......”
也不知是不是本来就有口吃的毛病,令狐川一急,更是说不清。
丁辰一边翻看手中东西,却是将那六尘经中的“耳”字诀带了出来,声音绵柔几分,“行了,慢慢说,我这不是听着的吗......”
声音入耳,令狐川神魂如有甘霖降下,便是清凉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