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制森严,却也拦不住今时的丁辰。
神光离合,乍阴乍阳。
踏步之间,丁辰身影已经挪移来至那阁楼之前。
抬眸,就见阁楼檐下悬着的“心斋”二字黑匾,笔力苍劲有力,只是果断杀伐中却又似透露出一丝无奈之感,可见书写之人道心矛盾挣扎......
“你终于还是来了!”
一道妙音飘然而至,丁辰挑眉,目光掠过睫毛扫向三楼,尚未回话,一楼的大门已然开启,便见一道倩影莲步款款,走入月光之中。
正是萧南音!
虽然只是金丹修为,但作为青簪仙子的身外化身,丁辰也不好托大,拱手见礼。
萧南音并非寻常傀儡化身,有自己的自主意识,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面前之人,愣了愣,面上才浮现一丝笑意,蹲了蹲,还礼。
“丁道友,好久不见!”
丁辰含笑,“看来道友已经知道我的本姓了,倒是免得我再多言!”
萧南音和丁辰多少打过些交道,有几分交情,倒是没有太多生疏。
“这修真界,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每一位炼神修士的出现,都是各大势力关注的大事,卫国多了个清静宫,我天魔宗自然得细细打听打听道友的来历的,更何况还有那鬼宗的小子,几次三番打探我静女峰的消息,我们自然不可能忽略......”
“让道友见笑了!”
丁辰讪讪一笑。
“倒也无妨,并不是什么大事,他也打听不到什么隐秘消息.....”
萧南音笑了笑,这才侧身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峰主收功还需要点时间,道友请二楼稍坐......”
客随主便,自无不可。
登上二楼,房中作花厅布置,而且是真正意义上的花厅。
便见,绣阁藏春色,繁花似锦屏;兰蕙盈窗砌,夭桃映幕垂;风来香满案,月映影交斜;一窗红紫里,足慰岁寒情。
“何须寻芳径,此处即瑶池!”
丁辰轻笑,赞了一句。
萧南音谢了一句,相邀而坐,一边饮茶闲聊,丁辰又道,“萧道友,听闻这阳春坊二十四花楼,都是静女峰的产业......”
萧南音倒也不避讳,颔首回道,“确实如此,那花楼中的女子,多是些可怜之人,有高阶修士遗弃的鼎炉侍妾,也有沦落红尘的妓子优伶,峰主怜惜,便圈了这块地,虽然还是以色侍人,但却不用担心受人欺凌,老来无依......”
“萧峰主慈悲心肠!”
丁辰仍旧赞了一句,却也听令狐川提过,这阳春坊也是有名的销金窟,日进斗金不说,也兼营丹药、灵材等各种生意,便是打听消息,也是灵通得紧!
“说本座慈悲的,倒是少见!”
就听楼上一道女声传来,完全不似活了几千年的样子,婉转悠扬,宛如晨露滴落花瓣,清透中带着一丝甜润,只是语气中那缕冰霜,有些煞风景。
丁辰知道此行不会顺利,自然也懒得和对方做口舌之争。
“萧峰主,在下此来为何,想必你也知道了,可否赐见一面!”
青簪仙子冷声轻哼,“见面,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你一无拜帖,二无人引荐,贸然擅闯,可不是为客之道......”
“心斋坐忘,物我两去,峰主又何必在乎这些俗礼!”
丁辰淡笑回应。
楼上明显静了片刻,才听一声叹息,“你倒是看得透,难怪以‘清静’为宗门名号,上来吧!”
丁辰要是看得透,他如何会来这一趟,却也不解释,朝萧南音拱了拱手,便轻身而动,残影飘摇,再上层楼。
明显穿过一重颇为凝重的禁制,人已经出现在三楼堂中。
这三楼应该是萧卿调息的专门之所,一应陈设典雅朴素,唯有面前一扇落地屏风上,花团锦簇,隐隐就见屏风之后,端坐一道玲珑身影。
虽然同为炼神,但到底是江念真的师祖,丁辰拱手的同时,还是弯了弯腰。
“见过萧峰主!”
“道友客气了!”
萧卿淡淡回道,同时就听吱啊一声,却是一个绣墩滑到丁辰身后。
这是真的把自己当晚辈打整呀!
丁辰自嘲一笑,也不在意,退后一步,径直坐下,随即开门见山,“萧峰主,在下此次前来,是想带江年真离开的,还请成全!”
萧卿蹙眉,“带走?就这么一句话?”
“正是,到了这种境界,婚俗之礼又还有什么意义,自然还是‘同心不疑’才是正理!”
“哼哼,好一个同心不疑!”
萧卿冷笑,阁楼中的气温似乎都阴寒了几分,那屏风上,团团繁花,似真的霜打一般凋零。
“从来薄幸男儿辈,情似流水,心如浮萍,你随便一句话,教本座如何信你......”
丁辰浑身气度如常,丝毫不受影响,淡淡回道,“那萧峰主觉得,需要在下要做什么,才足够让你相信呢?”
“你不是说要‘同心不疑’吗,那就种下‘白头吟’,以魂为契!”
白头吟?
丁辰不知道这是什么秘术,但“以魂为契”四个字还是能理解的,虽说自信自己没有要做负心人的想法,但将生死操与他人之手,哪怕是至亲之人也不行!
张了张嘴,想直接拒绝,又觉得不合适,还是缓了缓。
转念岔开话题,又道,“萧峰主,“长庚半月”的谶语可是你自己说的,师姐能进阶元婴,已经是侥幸,若是再继续留在静女峰,绝无再进一步的可能,你又何必如何执着,只要萧峰主愿意成全,在下别的不敢说,定会竭尽全力,助师姐进阶炼神......”
却不等丁辰说完,萧卿勃然愠怒,断然出声打断,“哼!这些废话无需你来说,待本座将夺情丹炼成,这些问题自然不是问题!”
与此同时,房中香风骤起,呼一声,猛然推动屏风撞来。
丁辰眼中冷意闪动,脚掌轻碾,同样一股无形之力迎上,将那屏风一震,倒推三尺。
随即轻叹一声,“萧峰主这话就有些骗人了,炼制夺情丹的灵药,早已在这一界面中灭绝,阁下......”
“那就无需你操心了!”
萧卿再度出言打断,力道更盛三分,霍然就见屏风之上,似雪压枝头,霜花朵朵,竟是和丁辰隔空角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