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的靴底碾过北国盟了望塔的冰棱，发出细碎的脆响。零下四十度的寒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像无数枚细针在刺，但他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了望塔顶端的探照灯正对着南方，将茫茫雪原照出一片惨白，却没人注意到，塔下的阴影里正蜷缩着一具穿着守卫制服的躯体——那是他三分钟前打晕的哨兵。
“最后一次确认坐标。”李渊对着藏在衣领里的通讯器低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个温热的椭圆形物体。通讯器里传来电流杂音，接着是老鬼沙哑的声音：“北纬52度17分，东经117度33分，越过前方那道冰裂带，就是熊国边境巡逻队的盲区。记住，别用异能，那边的电磁探测器比北国盟灵敏三倍。”
李渊轻哼一声，“放心，我还不想被熊国那群家伙抓去切片研究。”他猫着腰，从了望塔的阴影中闪了出来，朝着冰裂带奔去。脚下的积雪被他踩得“嘎吱”作响，在寂静的雪原上格外刺耳。
突然，一道强光从侧面射来，一辆雪地巡逻车正朝着他的方向疾驰而来。“糟了，被发现了！”李渊暗骂一声，加快了脚步。就在他即将接近冰裂带时，巡逻车一个急刹车停在了他身后，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跳了下来。
“站住！你是什么人？”一个士兵用生硬的中文喊道。李渊缓缓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他知道，不能用异能，只能靠自己的身手了。就在士兵们慢慢逼近时，李渊突然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椭圆形物体，用力扔向了巡逻车。物体落地瞬间，发出一阵刺眼的光芒和巨大的爆炸声，士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弄得措手不及。李渊趁着混乱，纵身一跃，越过了冰裂带，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李渊“嗯”了一声，掐断通讯。他抬起头，望着远处冰裂带在月光下划出的深蓝色弧线，像一道横亘在雪原上的伤疤。三天前，他还是北国盟第七行动队的队长，手底下管着十二号人，负责看守盟里最核心的“育种基地”。而现在，他成了带着“异能果”叛逃的叛徒，身后有整整三个行动队在追。
口袋里的异能果又热了几分，甚至能感觉到果肉里仿佛有脉搏在跳动。这枚果子通体呈暗紫色，表面布满银色的纹路，像某种神秘的图腾。它是北国盟耗费十年心血培育出的第一枚成熟体，据说能让普通人瞬间觉醒异能，让异能者突破等级壁垒。而李渊，恰好是负责记录它生长数据的人。
三天前的深夜，他在育种基地的恒温培养舱前值夜班，亲眼看到盟里的元老们隔着玻璃打量异能果，就像屠夫在打量砧板上的肉。“等拿到熊国的军费，就用这枚果子培育出‘先锋部队’。”大元老的声音透过隔音玻璃传出来，带着令人齿冷的贪婪，“至于那些实验体……处理干净点。”
李渊的手当时就攥紧了。他想起了三个月前在实验区见到的那个小女孩，只有七岁，却因为异能觉醒失败，全身皮肤都覆盖着鳞片，被关在三米高的合金笼子里，眼神像受惊的幼兽。那些所谓的“实验体”，都是从各地拐来的孤儿。
“咔哒。”培养舱的电子锁突然发出轻响。李渊猛地回神，发现是自己的指纹解锁了舱门——他作为数据记录员，有权限在紧急情况下取出样本。月光透过观察窗照在异能果上，银色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在果皮上缓缓流动。那一刻，他做了一个让自己后半生都无法回头的决定。
现在，他正站在北国盟的势力范围边缘。冰裂带对面就是熊国的领土，那里有广袤的针叶林和终年不化的冻土，也有对北国盟恨之入骨的边境游击队。老鬼说，游击队里有能安全处理异能果的人，他们会把果子送到真正需要它的地方，而不是变成某些人牟利的工具。
李渊深吸一口气，弯腰钻进雪地里的一处凹陷——那是老鬼提前为他挖好的隐蔽通道，刚好能容一个人匍匐前进。通道尽头连着冰裂带底部的溶洞，据说这是上世纪地质队留下的痕迹，早就被风雪掩埋，连北国盟的卫星都拍不到。
爬了大约半个钟头，指尖终于触到了干燥的岩石。李渊从通道里滚出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约莫篮球场大小的溶洞，洞顶悬挂着冰柱，滴答作响。他掏出荧光棒掰亮，昏黄的光线照亮了溶洞深处的一道暗河，河面上漂浮着薄冰。
“按照地图，沿着暗河走两公里，就能到熊国境内的黑松林。”李渊对照着手腕上的电子地图喃喃自语，刚要迈步，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溶洞入口处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不是风雪刮过的声音，而是有人穿着雪地靴踩在冰面上的声音，而且不止一个。
李渊瞬间绷紧了神经，将异能果塞进贴身的防寒服内袋，同时摸出了靴筒里的军用匕首。匕首是特制的，刀刃上镀着防反光涂层，在荧光棒的照射下也只泛着淡淡的冷光。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金属碰撞的脆响。李渊屏住呼吸，躲到一根粗壮的冰柱后面，透过冰柱的缝隙向外看。
三个穿着北国盟行动队制服的人走进了溶洞，为首的是个高个子，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延伸到下巴的疤痕，正是第三行动队的队长疤脸。李渊认得他，这人是个强化系异能者，能徒手捏碎钢板，据说当年就是他亲手把那个鳞片女孩扔进实验舱的。
“疤哥，你说姓李的真会走这条路？”一个矮个子队员搓着手问道，语气里带着不耐，“这鬼地方冻死个人，我看他多半是往南跑了，去投靠那些雪原上的散兵。”
疤脸啐了一口，声音像砂纸摩擦：“老鬼那只狐狸最擅长声东击西，他故意放出消息说南边有接应，就是想让我们往南追。依我看，姓李的肯定是想从冰裂带偷渡去熊国，毕竟那里才有能接得住异能果的主儿。”他顿了顿，眼神扫过溶洞四周，“给我仔细搜，找到人，直接毙了，果子带回来。”
李渊的心沉了下去。他没想到疤脸竟然能猜到他的路线，看来这次是躲不过去了。他悄悄握紧匕首，大脑飞速运转——疤脸是强化系，硬碰硬肯定不行；另外两个队员虽然只是普通士兵，但手里有枪，一旦交火，枪声很可能引来更多追兵。
就在这时，溶洞深处的暗河突然传来“哗啦”一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破冰而出。疤脸三人立刻警惕起来，举枪对准暗河的方向。
李渊趁机向后退了几步，躲到更深的阴影里。荧光棒的光线有限，刚好照不到他现在的位置。
暗河里的水花越来越大，一个黑色的身影慢慢浮了上来。那是一头体型庞大的黑熊，站起来足有两米高，浑身覆盖着湿漉漉的黑毛，嘴里叼着一条半米长的鱼。它显然没料到溶洞里会有人，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将鱼扔在地上，前掌重重地拍打着冰面。
“熊？！”矮个子队员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
“砰！”枪声在溶洞里回荡，子弹打在黑熊厚实的皮毛上，只溅起一点血花，却彻底激怒了它。黑熊怒吼着朝三人冲去，速度快得根本不像这么庞大的生物。
疤脸骂了一句，来不及多想，只能发动异能。他的肌肉瞬间膨胀了一圈，皮肤变成了青灰色，迎着黑熊的巨掌就冲了上去。
“砰！”两者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响声。疤脸被震得后退了三步，而黑熊只是晃了晃脑袋，显然没受什么伤。
另外两个队员不敢怠慢，举枪朝着黑熊疯狂射击。子弹打在岩石上迸出火花，却很难对黑熊造成致命伤。
李渊趁着混乱，猫着腰朝暗河下游摸去。他知道，现在是唯一的机会。
刚跑出没几步，身后突然传来疤脸的怒吼：“李渊！你敢跑？！”
李渊心里一紧，回头看见疤脸正摆脱黑熊的纠缠，朝着他的方向追来。原来疤脸刚才余光瞥见了他的身影。
“拦住他！”疤脸大喊道。
一个队员立刻调转枪口，朝着李渊的方向开枪。子弹擦着他的耳边飞过，打在冰柱上，碎冰溅了他一脸。
李渊不敢回头，拼尽全力向前冲。暗河的冰面很滑，他好几次差点摔倒，耳边全是黑熊的咆哮、枪声和疤脸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想跑？没那么容易！”疤脸的声音就在身后几米处响起，带着强化系异能特有的压迫感。
李渊咬紧牙关，猛地侧身，躲过了疤脸挥来的一拳。拳风擦着他的肩膀过去，打在冰面上，裂开了一道蛛网般的缝隙。
借着这一躲的惯性，李渊纵身一跃，跳进了暗河。冰冷的河水瞬间浸透了防寒服，冻得他骨头都在发颤，但他顾不上这些，拼命向对岸游去。暗河并不宽，只有七八米，但水流很急，加上身上厚重的衣服，游起来异常吃力。
“找死！”疤脸追到河边，看着在水里挣扎的李渊，狞笑着举起了枪。
就在这时，那头被忽略的黑熊突然从侧面撞了过来，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把疤脸撞进了河里。一人一熊在水中扭打起来，溅起巨大的水花。
李渊抓住这个机会，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对岸。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疤脸在水里疯狂地挥舞着拳头，而黑熊死死地咬着他的胳膊，暗红色的血液在水里蔓延开来。另外两个队员站在岸边，举着枪却不敢开枪，怕误伤疤脸。
“多谢了，大块头。”李渊低声说了一句，转身钻进了溶洞深处的黑暗里。
沿着暗河又走了大约一个小时，前方终于出现了微弱的光亮。李渊加快脚步，发现光亮来自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洞口外就是茫茫林海。高大的落叶松直插云霄，树枝上挂满了积雪，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来，在雪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李渊从洞口钻出来，深吸了一口带着松针清香的空气，紧绷的神经终于稍微放松了一些。他看了眼电子地图，确认这里已经是熊国境内，距离黑松林还有不到五公里。
就在这时，手腕上的电子地图突然发出了一阵刺耳的蜂鸣——这是老鬼设置的警报，意味着附近有强电磁信号。李渊心里咯噔一下，抬头望去，只见远处的树梢上掠过一个黑影，速度极快，像是某种飞行器。
“无人机？”李渊立刻矮身躲到一棵大树后面，心脏狂跳起来。北国盟的无人机怎么会追到这里？难道他们早就和熊国的边境部队达成了协议？
无人机在林海上空盘旋了一圈，似乎在搜索什么。李渊屏住呼吸，将身体完全藏在树干后面。他知道，这种侦查无人机搭载了热成像仪，只要他暴露在视野里超过三秒，就会被发现。
就在无人机快要飞到他头顶时，一阵狂风突然席卷了森林，卷起地上的积雪，形成了一道雪雾。无人机的摄像头被雪雾遮挡，开始在原地盘旋，发出焦躁的嗡鸣。
李渊趁机转移位置，躲到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后面。他透过枝叶的缝隙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熊国边防军制服的男人正站在不远处的山坡上，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控制器——显然，刚才的狂风是他搞的鬼，他是个操控气流的异能者。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李渊的目光，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转身朝着无人机的方向走去。他伸出手，掌心对着无人机，一股无形的气流瞬间形成了漩涡，将无人机卷了进去。只听“咔嚓”一声，无人机的螺旋桨被气流绞碎，残骸掉落在雪地里。
男人解决掉无人机，转身朝李渊走来。他约莫三十岁左右，金发碧眼，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一点都不像印象中熊国军人的硬朗模样。
“李渊同志？”男人开口，竟然说的是流利的中文，“我是黑松林游击队的联络员，代号‘雪松’。老鬼让我来接你。”
李渊盯着他看了半晌，确认他身上没有北国盟的标识，才慢慢从灌木丛里走出来：“异能果在我身上，很安全。”
雪松点点头，指了指森林深处：“跟我来，我们的营地在前面。路上不太安全，得抓紧时间。”
两人一前一后钻进了密林。雪松显然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在积雪覆盖的树林里行走如履平地，还时不时地停下来，在树干上做一些隐蔽的记号。
“北国盟的追兵已经越过边境了。”雪松一边走一边说道，“疤脸的队伍在冰裂带溶洞遇袭，死了两个队员，他自己被黑熊咬伤了胳膊，但还是带着人追过来了。看来他们很看重你带的东西。”
李渊皱眉：“黑熊怎么样了？”
雪松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关心一头熊，随即笑了笑：“不清楚，我们的人赶到时，只看到溶洞里一片狼藉，没找到熊的尸体，大概是跑回森林里了吧。”
李渊松了口气，没再说话。他想起刚才在溶洞里，那头黑熊算是间接救了他一命。
走了大约两个小时，前方出现了一片被高大树木环绕的空地，空地上散落着十几顶绿色的帐篷，几个穿着和雪松类似制服的人正在巡逻，看到雪松和李渊，都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动作，显然是受过严格训练。
“到了。”雪松指着中间最大的那顶帐篷，“我们队长在里面等你。”
李渊跟着雪松走进帐篷，里面比想象中要宽敞，中间摆着一张长条桌，上面铺着一张巨大的地图，周围放着几个取暖用的炭盆，空气中弥漫着松节油和炭火的味道。
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的女人正背对着他们站在地图前，听到脚步声，她转过身来。女人约莫四十岁左右，短发，眼神锐利如鹰，左脸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非但不影响容貌，反而增添了几分英气。
“李渊，久仰。”女人开口，声音低沉有力，“我是黑松林游击队的队长，叶莲娜。”
李渊从怀里掏出那个用保温袋包裹着的异能果，放在桌上：“东西在这里，你们清点一下。”
叶莲娜没有立刻去看异能果，而是盯着李渊的眼睛：“我听说过你。北国盟第七行动队队长，强化系异能者，等级b+，负责育种基地的安全。三个月前，你曾试图放走实验区的三个孩子，被记了大过。”
李渊的瞳孔猛地一缩：“你们调查我？”
“不是调查，是了解。”叶莲娜拿起异能果，放在手心掂量了一下，“能从北国盟的眼皮子底下把这东西带出来，还能让老鬼那个狐狸都称赞的人，我们不能不了解清楚。”她顿了顿，眼神柔和了一些，“那三个孩子，后来被我们的人救出来了，现在在后方的安全区，很安全。”
李渊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了一些，心里那块一直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这枚异能果，你们打算怎么处理？”李渊问道。
叶莲娜将异能果递给旁边的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让博士看看。”
博士小心翼翼地接过异能果，拿出各种仪器开始检测，嘴里念念有词：“表皮纹路稳定，能量波动正常，确实是成熟体……北国盟的技术倒是长进了不少，竟然能培育出这种纯度的异能果。”
叶莲娜看着李渊：“我们会把它送到科学院，让他们研究如何复制这种果子，然后用在普通人身上。你知道，熊国境内有很多因为战争失去家园的人，他们需要力量来保护自己。”
李渊点头，这和他预想的差不多。
“对了，”叶莲娜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老鬼让我给你带句话，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留在黑松林，我们很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
李渊愣住了。他从来没想过离开北国盟之后要去哪里，只是想着把异能果送出去，然后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隐姓埋名。
“你不用现在回答。”叶莲娜笑了笑，“先休息几天，看看我们这里的情况再说。雪松，带李渊去客房。”
雪松应了一声，领着李渊走出了帐篷。
客房是一顶稍小的帐篷，里面铺着厚厚的毡垫，还有一个取暖的炭盆，比他在北国盟的宿舍还要暖和。雪松给了他一套干净的衣服和一些食物，又说了句“有事可以随时找我”，就转身离开了。
李渊坐在毡垫上，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心里五味杂陈。离开北国盟的这三天，像过了三年那么漫长。他想起了行动队里那些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是否也被冠上了“叛徒同谋”的罪名。
就在这时，帐篷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雪松的喊声：“紧急集合！有敌情！”
李渊心里一紧，立刻冲出帐篷。只见营地中央，叶莲娜正站在高处，拿着望远镜观察着森林的方向，她的脸色很凝重。
“怎么了？”李渊走到雪松身边问道。
“是北国盟的追兵，还有……熊国正规军。”雪松的脸色也很难看，“他们竟然联手了，大概有两百多人，正向营地逼近。”
李渊愣住了：“熊国正规军为什么会帮北国盟？”
“利益交换吧。”叶莲娜走了过来，声音冰冷，“北国盟大概是答应了给他们好处，比如异能果的培育技术。毕竟，谁都想要这种能快速提升战斗力的东西。”她顿了顿，看向李渊，“看来，他们不只是想要回异能果，还想把你也抓回去。”
李渊握紧了拳头：“我跟他们拼了！”
“别冲动。”叶莲娜按住他的肩膀，“硬拼我们没有胜算。博士已经把异能果的核心数据传送到了总部，现在这枚果子对我们来说，没那么重要了。”她指着森林的另一侧，“那里有一条秘密通道，可以通往山脉的另一边，你带着博士从那里走，我们掩护你们。”
“那你们怎么办？”李渊问道。
“我们？”叶莲娜笑了笑，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我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