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将军,咱们都是自家弟兄,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我翻身下马,拍了拍他的肩膀询问道:
“炼狱火海一战后,队伍休整得如何?”
许存起身,躬身答道:
“回陛下,神策阴骑兵已在楚魂沟大营休整三四天,出发之前,幽冥战马喂足了幽冥草料,末将及手下弟兄们也都养精蓄锐完毕,随时可以出战。”
我点了点头,目光扫过身后的神策骑兵。
他们个个身披玄铁锁子甲,胯下幽冥骨马喷着白气,手中的骑枪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即便静立不动,也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此次我们的任务,是追查楚江王厉温的踪迹。”
我沉声道:“东岳帝君怀疑他已经叛投了黄飞豹,但此事尚无实据。
“我们要做的,是找到他,弄清真相。若他当真叛敌,便就地拿下;若他只是遇困,便设法接应。”
许存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属下明白!无论他是叛是困,只要陛下一句话,许存愿领神策骑兵定能办妥!”
“好,不过要记住。”
我叮嘱道:
“行事需隐秘,不可惊动叛军,更不能让地府其他势力察觉我们的动向。此去凶险,一切听我号令。”
“属下遵命!”
许存抱拳应道,转身对神策骑兵扬声道:
“神策骑兵全体都有,整队!随陛下出发!”
“喝!”
数百名神策骑兵齐声应和,声音虽低,却带着撼动山岳的气势。
我翻身上马,看了一眼阴沉的夜空,心中暗道:
厉温啊厉温,你究竟藏在何处?这场地府之乱的迷雾,也该拨开一角了。
马蹄声再次响起,如同一道黑色闪电,钻进了阴山山脉的深处。
我们沿着楚江王厉温前往修罗界的路线一路追踪,沿途尽是荒芜的戈壁与怪石嶙峋的山涧,别说阴兵的踪迹,就连半分打斗的痕迹都寻不到。
走得越远,许存的眉头皱得越紧,到后来更是笃定道:
“陛下,依属下看,这楚江王定是叛逃了。若他当真遇袭,怎会连一个溃散的阴兵都没有?
“怕是早就带着部下投靠黄飞豹,连痕迹都刻意抹干净了。”
我勒住缰绳,望着前方被阴雾笼罩的山谷,缓缓摇头:
“未必。兵法说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你有没有想过,若是黄飞豹围困厉温不成,反被他突围出去。
“黄飞豹怕他逃回楚魂沟大营,重新成为心腹大患,故意布下这‘无迹之局’,行离间之计呢?”
许存一愣:
“离间计?”
“正是。”
我调转马头,目光扫过身后的神策骑兵。
“厉温是第二殿阎君,手握重兵,若我们仅凭‘不见溃兵’便认定他叛逃,地府十殿阴兵必定会对其部下展开清剿。
“到时候,就算厉温本无反心,也会被逼得走投无路,只能真的投靠黄飞豹。如此一来,黄飞豹不费一兵一卒,便能瓦解我们很重要的一股力量,还能让我们内部互相残杀,这才是最毒的算计。”
许存倒吸一口凉气,脸上露出惊色。
“属下在冥界裂缝游离千年,见惯了鬼魂的凶戾,却不知活人的心思竟能深沉到这般地步……”
“不是活人,是人心。”
我沉声道:
“无论在阳间还是地府,无论面对鬼魂还是生人,人心永远是最叵测的东西。
“鬼魂的恶,多在明处,是凶是戾,一眼便能看透;可人心的恶,藏在暗处,裹着忠义的皮囊,藏着算计的毒牙,远比鬼魂可怕得多。”
神策骑兵们静静听着,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夜风吹过戈壁,卷起沙砾打在玄铁铠甲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更显得周遭寂静。
“那我们现在……”
许存问道。
“继续追吧。”我抬手一指前方的山谷。
“但要换条路,避开明面上的踪迹。若真是离间计,黄飞豹定会在这条路上设下‘证据’,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我们绕去侧翼,看看能不能找到被刻意掩盖的痕迹。”
许存领命,立刻分出两队骑兵,沿着山谷两侧的峭壁潜行,主力则跟着我从谷底的阴影中穿过。
果然,行至半途,便见前方的沙地上散落着几片第二殿阴兵的甲片,旁边还有几滴发黑的血迹,像是有人刻意留下的路标。
“陛下,您果然料事如神。”
许存低声道。
我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那片甲片,心中愈发肯定,厉温的下落,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这场关于人心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夜色如墨,我们沿着山谷侧翼的阴影前行,马蹄踏过碎石发出轻微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我勒住马缰,目光落在前方一块被碾压的草丛上。
草茎断裂的方向杂乱无章,不像是自然倒伏,更像是被大量人马踩踏过,而且从倒伏的程度来看,当时的混乱绝非小规模冲突。
“这里有打斗痕迹。”
我翻身下马,蹲下身拨开草丛,指尖触碰到一片尚未完全干涸的黑褐色污渍,凑近一闻,带着淡淡的腥气。
“是阴兵的血,听黄飞虎说,第二殿的阴兵铠甲上有特殊的符文印记,这血迹里似乎混杂着符文的灵力残留。”
许存也跟着下马查看,他从怀中取出一枚莹白的玉佩,贴近血迹时,玉佩泛起微弱的红光。
“确实是阴兵的气息,”他肯定道:
“而且从血迹的凝固程度来看,事情发生在三天前左右,和楚江王厉温失踪的时间对得上。”
我站起身,望向草丛蔓延的方向,那里有一道不明显的拖拽痕迹,像是有人被拖拽着移动,但痕迹很快消失在一处陡峭的岩壁下。
岩壁上有几道新的划痕,边缘还挂着一丝破碎的衣角,布料的材质与地府十殿阎君的蟒袍一致。
“看来,不是叛逃。”
我沉声道,指着那些划痕继续分析。
“许将军你看,这岩壁的角度,几乎垂直,若厉温是主动离开,完全可以选择更平缓的路线,没必要从这里攀爬。
“而是这些划痕很深,边缘带着挣扎的痕迹,说明他当时可能已受伤,是被迫从这里跳下去突出重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