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揉揉,秦离转身,将许诗婉的腿放至膝盖上,把手覆上去。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你还累着……”许诗婉挣扎着要下来。
秦离却牢牢按着不让她动弹,“乖,别动,我已经不累了。”
见他坚持如此,许诗婉便不再多说什么,只不错眼地望着秦离专注的模样,心里的暖意一点点荡漾开来。
半晌,秦离蓦地开口:“婉儿似乎还没有为我绣过香囊。”
许诗婉听了不由一怔,她垂下眼睫,眸中神色不明。
“怎么想起要这个?”
秦离看了眼腰间那枚香囊。
靛青的缎面已泛白,边角磨出了毛边,上头绣着赭石色的松枝纹。
“这枚香囊,是幼时母亲为我绣的,如今已经旧了。”
秦离柔声开口,语气中有温情和怀念。
许诗婉抿唇,其实她先前也注意到了。
上年他生辰时,她也有想过要不要送他一枚香囊,但终究还是作罢。
她从前绣过一只,后来……便再也不想绣了。
见她沉默不语,秦离察觉到不对劲,轻声问:“婉儿是不愿意为我绣香囊?”
许诗婉回神,正对上秦离黑沉的眸子,心跳微乱。
她扯了扯嘴角,解释道:“没有……我不擅长刺绣,我是怕绣不好……”
秦离若有所思地望她许久,直望得许诗婉一颗心越收越紧,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倏然,他执起她的一只手,细细揉捏把玩。
“我不怕婉儿绣不好,我怕的是……婉儿的心思压根不在刺绣上。”
许诗婉指尖轻颤,秦离看了眼,双目微眯。
时至今日,许诗婉依旧偶尔会害怕秦离,比如在这种时候。
他太聪明,亦或是对她太在意,总是能从她微妙的表情和动作中察觉出她的所思所想,让她那些埋藏在心底里的事无所遁形。
许诗婉闭了闭眼,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
“秦离……”
她唤他。
秦离忽而扣了她的下巴,指腹在她粉嫩的唇瓣上缓缓摩挲。
“婉儿,为我绣只香囊,好不好?”虽是乞求的话,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话未言明,然彼此心照不宣。
许诗婉知道,秦离想要的不单单是香囊。
他想要的,是她偷偷留给那人的唯一一点例外。
许诗婉眸子里泛起些许水色,缓缓点头,声音有几分喑哑。
“好。”
闻言,秦离眼中汹涌的暗潮顷刻褪去。
“婉儿……”他痴迷地唤着许诗婉的名字,将人压在罗汉床上。
他爱他,便要占据她的所有,不允许她对除他之外的人有例外。
她的例外,只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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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太子府,亭中。
“他如何了?”卫雪望着远处连绵不绝的山峦,声音几乎不带任何温度。
“性命无碍,如今在红梅那里养伤。但用刑过量,多少总是会留下些病根的。”白芷恭敬答道。
“嗯……待他伤好后,给他一笔银钱,让他安身立命去吧。”
“是。”
“阁主,接下来我们该如何?”
“静观,宣国的天……很快就要变了。”
白芷点头,“昨日秦公子来府上找太子,他心思玲珑,不知会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
卫雪轻轻摇头,“此前行动皆是在背后推波助澜,这次计划缜密,行动周全,没有留下把柄。
就算他真的心细如发,能发现什么,也只会是在我达成夙愿之后。”
白芷点头,虽说阁主有把握,但为保万无一失,她还是派些人盯着丞相府为好。
“说来,挑拨褚玄林与褚照的关系,徐斡没少费劲,倒省去我们许多力气。”
卫雪唇畔浮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白芷点头,“真是想不到,他竟然连静容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也能收买,那可是从小跟着皇后长大的人。”
此前卫雪察觉到徐斡的筹划与她的不谋而合,便派了人盯着,也许能挖掘出一些对她有用的消息。
果然,她的人发现徐斡在行刑前让人带了封信给雨莲。
而雨莲在去太子府前,将那封信烧了。
送信之人,则是逃去了姜洲。
“属下实在好奇,徐斡究竟是如何收买雨莲的?”白芷喃喃开口。
卫雪轻笑,“听说徐大人年轻之时,相貌放在整个褚洲也是极为出众的,雨莲么,她一生未嫁。”
白芷眼睛微微睁大,“阁主是说他们……”
卫雪的笑中带了几分嘲讽,“谁知道呢?你永远无法想象一个人带着极端的恨意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话到最后,唇角的笑意消失。
明明是在说徐斡,却又好像……意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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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月明星稀,二皇子府中。
褚玄璋披着一袭黑色斗篷,准备从密道外出去见一人。
这条密道,自住进府里那天开始,他便让人夜以继日地挖。
密道能直接通到褚洲城中一户人家里,当然这户人家的主人是他。
挖密道,是为应对突发状况。
对于他的先见之明,他很骄傲,只是有些憋屈罢了。
那些人以为他是傻子,在明知道自己是众矢之的,被多双眼睛盯着的情况下,还招摇过市地去谋反。
呵呵,未免太小瞧他。
他是要谋反,只不过是要悄悄地,最后给所有人一个大惊喜。
不知为什么,对于被冤枉谋害太子,他并没有多少波澜,反而隐隐有些激动。
好似他站在一处悬崖边上,犹豫挣扎许久要不要跳下去,最后有人推了他一把。
而他并不觉得是痛苦,反倒是解脱。
痛苦的是挣扎的过程。
林修远死后,他一直感觉很疲惫,勉强活着,不过是为了母妃的心愿。
磕磕绊绊,到了这步,好似话本故事终于要迎来它的结尾。
被冤枉刺杀褚玄林而被禁足,他总算有充分的理由去发起这场战争,赌上所有,不计后果。
他只需奋力一搏,剩下的交给老天,交给命。
但其实无论输与赢,都只是两条通向同一终点的路罢了。
他的结局,早已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