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福自七岁净身后就一直在这座皇城里打转,七年过去,却未如其他人那般有显着的抽条长个,眼见都十四了也仍瘦瘦小小,身量甚至还不及大多数十一二岁的小童,少不得时不时就被误认为是刚来的。
此时此刻,当梁福意识到眼下的双脚离地是因为被人自后拎起,内心的恐惧让他很自然地就想要挣扎,只可惜这个念头也被精准预判——喉咙口那陡然加重的窒息感,无疑在说攥住他后领的那只手再次加大了握力。
几乎就在梁福觉着自己真要死于勒毙时,座榻之上,太后的声音再次传下来:“罢了。”
平静说出的两个字,梁福后脖颈的束缚随之松动,他的双脚也得以重新落回地面,只不过衣领还依旧被牢牢攥在身后人手中,迫使其就这么站着。
毕竟也是在宫中走动了几年,条令规训已入骨髓,再是惊魂未定肩抖声颤,梁福脚一沾地就已将双手叠在腹前,垂首谢恩:
“谢太后开恩,太后宽厚仁慈。”
太后并未理会,却是指着梁福对吴嬷嬷吩咐道:“领了去,别让他人来扰。”
吴嬷嬷会意,点头应诺,走下阶来。
这边梁福被人制住,根本不敢再动,直到吴嬷嬷走近,听着她对身后人说了句“交给我吧”,方才感觉脖颈处的约束力彻底消失,急忙就地跪倒,朝太后补行过谢恩大礼,后才起身回转。
低头跟在吴嬷嬷身后的梁福,堪堪扫见刚才自己站位的后方,那人还在,绛紫下摆、裤腿束入靴内、高至小腿的筒靴外扎系带。
若是远观,无论哪样皆为纯色,但这会儿擦身而过,故而梁福得以瞧出下摆滚边绣了卷草纹,而黑靴的同色系带其实是精编的右旋绳。
作为御药房的内侍,梁福对官员间服饰的识别自是比不得走动伺候的宫婢们,对于刚才这人的行头,他也只能有限地猜测大概是某位大人,况且这才刚刚死里逃生,不敢说庆幸,就狂跳的心脏都还没平复,于是自顾乖乖跟着吴嬷嬷,不敢再作他想。
只梁福不知,若非来人,他今日的结局犹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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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门缓缓闭合,正殿之内,只余两人。
太后也不啰嗦,看着那长身而立的挺拔男子,开口就问:“可算及时?”
男子垂首躬身,抱拳应道:“回太后,尚属及时。”
太后闻言眼睛一眯,冷声反问一句:“尚属?”
听出上位者明显不满,男子却是不慌,仍保持原有姿态继续答道:“此次来人,身手远在前次之上。属下幸未辱命。”
一听结果是好的,太后眉尾一挑,语气转而多了几分好奇:“能让老身最引以为傲的暗察官都认可的身手,倒也少见。”微微一顿,反问道,“可有伤着?”
“未曾。”
“对方呢?”
“一死一伤。”
“怎么还有跑了的?”
“因着那家的大公子当时也在,属下不敢多造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