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在床边的海棠,起初还只凑近了透过纱帘看里边情形,眼见天色渐暗,自家小姐还是没有动静,便在点起灯烛后改为小掀帘子来瞧。
如此又过小半个时辰,海棠又再近前,这回帐子才刚撩起一角,正好瞧见仰躺的小姐眨了眨眼,喜得正欲开口,却又察觉异样——这人竟是除了眨眼,再无别的举动,唬得是想喊又不敢,第一时间捂住自己的嘴,转身飞跑向前厅。
那边一直等在前厅的老夫人和孙应真,听得海棠回禀后即刻起身。
沈氏搀扶着老夫人在前,跟随其后的孙应真却是有意收缓步速,并只走到屏风前就提前止步。
而转进屏风的老夫人也并未急火火近前掀帘,却是朝身旁沈氏示意,得了指令的沈氏这才缓步走到床边,同样未有动手,只待海棠手托灯盏一并靠前,才隔着床帐压声小心翼翼叫了一声“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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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梦里受到的五感冲击都太过真实,再到睁眼,宁玉甚至没能意识到自己这是醒过来了,便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继续躺着。
大致也是因着没有后续动作,随着眼皮打开,梦境中最后一幕——崩裂的影像支离破碎停滞在半空的那个画面甚至还在视野里停留了两三秒才彻底消失。
画面虽然消失,大脑却还迟滞了几秒才重新开始传导信息,宁玉也才终于反应过来,她所见到的背景不再是梦境中的漆黑,而是如纱雾蒙蒙。
人虽苏醒,心绪还未完全剥离,正待深吸气以作调整的宁玉忽听身体右侧传来叫着“小姐”的声音,便也很自然地循声滚动眼珠。
就见视野里出现一团光晕,像雾里看灯,范围不大,亮度也明显高出四周,虽整体朦胧而柔和,但当注意力稍稍在光晕中心多停了那么一下,却像普通人突然被强光照眼那般感到眼底一疼,当即闭眼扭头并抬手就往脸上一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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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内人下意识做出的这串护眼避光的动作,自被纱帘外的沈氏和海棠都看在眼里,两人甚至格外默契地互换了眼神。
海棠年轻,表情一下就藏不住了,若非手里还捧了灯盏,几乎都要原地跳起。
沈氏倒还镇定,虽自觉眼尾在颤,却硬是绷直嘴角装个冷脸瞪了海棠一眼,然而,当她返身走近老夫人时,却也罕见地一把挽住主家手臂,且连她自己都没察觉说话时声音抖得有多明显:
“老夫人,快让府医进来看看。”
尚未靠近床榻的老夫人不明所以,听得声音发颤,以为不好,忙一边唤府医快进,一边急火火就先来到床边,未等站定,见已经在撩床帐的海棠竟是满脸笑意,当即火起,张嘴就喝:“竟还敢笑!”
说着就偏头去找沈氏,不想迎上来的沈氏居然也带着显见的笑意,正待发作,这回却被抢了先。
就见沈氏一手将人挽住,一手挡了自己嘴,凑到老夫人耳边低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