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在略显杂乱、灯火迷离的俞西吊脚楼区域停下。莱德刚推门下车,两个穿着黑色休闲装、身形精干、眼神锐利的三十多岁男人便如同影子般迅速从暗处迎了上来,恭敬地微微躬身:“先生。”
莱德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随即眼神淡漠地朝出租车驾驶室方向瞥了一眼。
其中一名手下立刻会意,大步走到出租车驾驶室的窗边,也不多话,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叠厚厚的、崭新的百元大钞,看厚度预估远超车费,至少有一万元,塞向司机窗口。
司机看到这么多现金,眼睛都直了,连忙摆手,带着浓重口音推拒:“哎呀,老板,用不了这么多,太多了太多了!”
那手下眉头一皱,直接将钱扔进了车内副驾驶座,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少废话!给你就拿着!赶紧走!”
他眼神中的厉色让司机心里一哆嗦,不敢再多言,连忙连声道谢,手忙脚乱地抓起钱,发动车子,几乎是逃也似地驶离了吊脚楼。
另一名手下则始终恭敬地站在莱德侧后方半步的位置,引领着他走向停在路边阴影里的一辆黑色奔驰大G。并为莱德拉开车门,莱德沉稳地坐进后排宽敞的座位,然后伸出手。
那手下立刻会意,从怀中取出一部全新的、没有任何标识的手机,双手恭敬地奉上。
莱德接过手机,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开机,拨通了久美子的号码。电话几乎是被瞬间接起的。
“怎么说?”莱德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依旧低沉,但那份刻意压抑的焦灼感,久美子能清晰地感受到。
久美子那边声音带着沮丧和疲惫:“没找到她……工作室里没有任何线索,监控也只拍到她进去……”
这个结果似乎在早莱德意料之中,他沉默了一瞬,随即下达了新的指令,语气冰冷而不容置疑:“给你外婆打个电话。”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然后,两天内,把伊莎贝拉带到芒市。”
说完,根本不给久美子任何询问或反驳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莱德利落地拆开手机后盖,取出里面的SIm卡,降下车窗,随手将卡片扔进了外面的夜色中。负责开车的手下见状,立刻发动引擎,黑色的大G无声地滑入车流,迅速离开。
“去察隅。”莱德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般说出了下一个目的地。那是位于藏南地区,靠近中印边境的一个地方,地形复杂,人烟稀少。
从水晶异常剧烈反应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Nancy出事了,而且绝非小事。久美子那边找不到人,本就在他预料之中。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久美子如遭雷击,握着手机的手指止不住地颤抖,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那句“给你外婆打个电话”像是一把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了她的心脏!
她太了解莱德了!这绝不是寻常的问候,这是最直接、最冷酷的威胁!他在用她最亲的外婆和妈妈的安全,来警告她,命令她,必须无条件执行他的指令——将伊莎贝拉带到芒市!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让她几乎站立不稳,额头瞬间沁出了细密的冷汗。
“babe,你怎么了?谁的电话?是莱德吗?” 宋亦辰注意到她骤变的脸色和瞬间惨白的唇色,连忙扶住她,关切地问道,同时递给她一杯温水。
久美子猛地回过神,顾不上回答宋亦辰,颤抖着手指,立刻拨通了远在家乡的外婆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传来外婆慈祥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喂,妮妮啊?怎么这么晚打电话来?工作忙完了吗?要注意身体啊,别太累了……”
听着外婆熟悉而关切的唠叨,久美子鼻子一酸,强压下喉咙间的哽咽和恐惧,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甚至带着一丝轻松:“外婆,我没事,就是……就是想你了。你最近身体怎么样?有没有按时吃药?”
“我好着呢,你别操心我。你自己在外面才要小心,吃饭要按时,我看天气预报说你们那边要降温了,多穿点衣服……”外婆依旧絮絮叨叨地叮嘱着。
“我知道,外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也是,早点休息,我……我这边还有点事,先挂了。” 久美子不敢多说,生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泄露了什么,匆匆安抚了几句,便慌忙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她像是虚脱一般,靠在椅背上,大口喘着气,冷汗已经浸湿了她额前的碎发。
宋亦辰看着她这副模样,心疼不已,伸手用纸巾轻轻帮她擦拭额头的冷汗,担忧地问:“到底怎么了?莱德也出事了吗?”
他以为久美子是因为Nancy的再次失踪而深受打击,就像上一次Nancy和莱德“假死”时那样,她不吃不喝,差点把自己身体搞垮住进医院。
久美子痛苦地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她无法说出莱德用外婆威胁她的事情。她只能将所有的恐惧和焦虑归结于对Nancy的担忧。
宋亦辰见她不肯说,以为她只是难过到了极致,便将她轻轻揽入怀中,柔声安抚道:“别太担心了,babe。我知道你着急,但这次不一样,南宫适他已经知道情况了,他一定会动用所有力量找到Nancy的。你要相信他。”
他顿了顿,手掌温柔地覆上她的小腹,声音更加低沉而充满怜惜,“而且,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要为肚子里的宝宝着想,不能再像上次那样不顾一切了。别把自己累坏了,好吗?我们需要你,宝宝也需要一个健康的妈妈。”
感受着宋亦辰怀抱的温暖和他话语中的关切,久美子心中更是百感交集,如同被放在油锅里煎熬。
一边是生死未卜、情同姐妹的Nancy和来自莱德的致命威胁,另一边是深爱自己的恋人和腹中悄然孕育的小生命。
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两难境地,巨大的压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只能紧紧抓住宋亦辰的衣袖,仿佛那是她在惊涛骇浪中唯一的浮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