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毓母的意思是,既然这事儿都处理了,那就不要跟毓芳说了。
她怀着孕,怕是听到这事儿之后,会多想。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萧振东理解毓母的想法,说白了,还是疼爱闺女的,只是疼爱的方式,多少有些不对了。
他叹息一声,“娘啊,我觉着这事儿,甭管咋样,既然发生了,那就得跟芳芳说一声。”
要是,事情被彻底解决了,尘埃落定的话,那确实无所谓。
可,徐秀芝是一个长了两条腿儿,会到处溜达的人。
还是一个,心眼有点歪,做事,不大计较后果,长了嘴,会胡说八道的人。
徐秀芝没死,自己今天对她的威胁,也是浅薄、无力的。
如果这娘们胆小,就这么被自己吓住了,那另外说,可,她胆小的概率,无限趋向于零。
正儿八经胆小的人,是干不出来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的。
深吸一口气,萧振东低声道:“这种事情,发生了,咱们谁都不想。
可不想,不能改变它已经发生的这个结果。芳芳知道了,心里可能会不舒坦,胡思乱想一阵儿。
但是咱们不说,自以为为她好,瞒着,一个屁都不放的话,万一徐秀芝诡计多端,跑到芳芳的面前嚼舌根。
那,又该怎么办?”
老两口:“?”
二人面面相觑,你别说,经了东子这么一说,她们这时候也开始觉着自己的想法,稍微有点不靠谱了。
“那,还是听你的吧。”
毓母讪讪的,“你们小两口的事儿,你们自己处理。”
“对,”毓庆也跟着点点头,“到时候,要是芳芳不相信,或者是啥的,你再来找我们。”
“行。”
有了这话做保,萧振东觉着,把事情讲清楚,简直是手到擒来。
回家的路上,稍微顺遂点。
只是,到了家,都凌晨四点半了。
屋子里黑黢黢的,可院子里点了一盏暖黄的煤油灯。
毓庆、毓母看了是啥心情,萧振东不知道,可他知道,自己的心里,暖暖的。
“别走了,”毓庆牵着牛,进了牛棚,给出了大力气的牛,安排了热乎水、草料,还有上好的豆料。
手里一面忙活着,一面跟萧振东磨牙,“时间不早了,凑活凑活,在家里睡一晚吧。
我估摸着,芳芳也睡着了。你这时候,叫她,还是不叫她,都不合适。”
也对。
萧振东顺从一点头,“成。”
反正,他是个糙的。
在哪儿都是睡,对他来说,没啥差别。
“那,我就在家里睡一晚。”
“哎!”
毓母弄了点热乎水,仨人轻手轻脚,简单洗漱了一下,就上炕睡觉了。
饶是萧振东年轻力壮,冷不丁熬这个夜,也有点遭不住,回了屋,往毓芳的身边一躺。
安全感加上炕的温暖,他很快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爬起来的时候,萧振东的身边都空了。
揉了一把脸,还没张嘴呢,毓芳就端着东西进来了,“你醒了?”
她嗔怪的,“你说说你也是,昨天怎么折腾到这么晚啊!”
“嗯?”
这话一出口,就不大对劲儿。
萧振东意识到,老丈人两口子,还没睡醒。
不然的话,毓芳肯定早就知道了前因后果。
“不是不让你等吗?咋还等了?”
“废话!”
把搪瓷茶缸放在萧振东的手里,毓芳侧坐在炕上,“你们都出去了,这黑灯瞎火的,我能不担心吗?”
“好好好,是我的错,让你担心了。”
萧振东哄了毓芳一句,顺带着询问,“等到几点?”
平常,晚上没事的时候,小两口八点多就上炕了,唠会嗑,九点多就入睡了。
要是闹点别的,也就是十点露头。
昨天……
萧振东还真有点拿不准。
毓芳麻木的,“我等到了两点,实在是熬不住了,才去睡的。”
“啧,”萧振东皱眉,“说了不要等,非得等。”
“哼!”
怕萧振东再借此机会,絮絮叨叨个没完,毓芳赶紧转移话题,“你饿了吗?
我做了早饭,还在锅里热着。”
“不饿,”萧振东刚睡醒,肚子里,还没有饿的意思。
“行,”毓芳见话题转移了,随口敷衍道:“那等你饿了,再喊我,我给你找点东西垫垫肚子。”
说罢,她翻了个白眼,语调里,带着对徐秀芝的嗔怪,“哎呀,也不是我多嘴,反正,我是觉着那个徐秀芝,烦人的很。
之前,也不觉着,现在……”
“咋滴,这么不喜欢?”
毓芳说话的时候,目光,是在萧振东的脸上流连的。
但凡察觉到萧振东一点不大对的情绪,她都会闭嘴。
可……
萧振东没有,甚至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毓芳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对啊,之前看她,还是挺可怜,挺讨人喜欢的,现在……
哎呀,也不知道为啥,反正我现在看着她,真是咋看,咋别扭。
反正,就是浑身上下,都给人一种居心不良的感觉。”
“你啊,算是猜对了。”
萧振东唏嘘的,“媳妇儿啊,我正要跟你絮叨呢。跟你说个事儿,你知道了,可不许生气啊。”
“啥事儿?”
这打预防针的架势,给毓芳都要整出来应激反应了。
一脸狐疑的看着萧振东,不确定的,“我还是挺相信你的,只是,你这话,让我心里相当没有安全感啊。
咋滴,你跟徐秀芝那个小狐狸精,好上了?”
萧振东看着毓芳,不由得,有些唏嘘。
他媳妇的脑壳吧,不算笨,可有些时候,是没那么敏锐的,但是对于徐秀芝,还真是一说一个准。
我呸!
这话不对,应该只能说,说对了一半。
他可没有跟徐秀芝好上,那脑瓜子有泡的娘们,就算是他萧振东打一辈子光棍汉,都不会娶这样的娘们回家。
“没好上,”萧振东看着毓芳,认真的,“媳妇,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生气啊。”
毓芳斜了他一眼,“说吧。”
“那你先答应我,我说了,你不带生气的。”
毓芳:“……我现在答应不了你。”
她的语气,堪称心平气和,简单直白到了极点。
“你还是直接说吧,你说完了,我就知道我该不该生气了。”
萧振东一整个哑口无言了。
你别说,他媳妇这话说的,还真有道理。
“徐秀芝看上我了。”
这话一出,毓芳居然有种诡异的淡定。
额。
应该是猜测得到了证实,心里那块悬在半空的石头,反倒是落了下来。
“原来是这事儿啊,”毓芳淡定的摸着肚子,微微抬眼,露出一个笑来。
只是,那个笑容,落在了萧振东的眼睛里,只觉着后背一凉。
哈!
原来,他媳妇,也有这气势呢?
“哈哈,咋滴,”萧振东歪着脑袋看毓芳,“我看你这样子,好像是不觉着稀奇啊?”
“这有啥稀奇的?”
毓芳翻了个白眼,“别说是咱们大队里了,别的大队里,觊觎你的,也不在少数,我心里有数。
只是,闹到我眼前的,也就一个徐秀芝了。”
而且,昨天的时候,毓芳的心里,就已经有点预感了。
“哟,宰相肚里能撑船啊,”萧振东哈哈大笑,“这事儿,都能这么淡定了?”
“去你的。”
毓芳一巴掌拍开萧振东放在她肚子上的咸猪手,“我是宰相肚里能撑船?老娘这是宰相肚里能装娃!”
见萧振东笑的前仰后合,毓芳微微有点羞恼了,“行了,别扯那些没用的玩意儿了。
徐秀芝,到底是咋回事儿?你还不老老实实,给我一一交代了!”
“哈哈哈哈,”萧振东哈哈大笑,“别着急啊,我先去收拾收拾,洗漱一下,吃了饭,咱们回家慢慢说。”
毓芳想了想,也行。
萧振东既然主动说了,说明,他心里对这事儿,早有一杆秤了。
小两口蹑手蹑脚的洗漱、吃饭,吃饱喝足,把东西收拾完了,关上门跑路了,毓庆老两口还没醒。
“不是,”毓芳咬牙切齿的,“你们昨天到底是几点回来的?都给我爹娘熬成啥样了啊!”
对于毓芳的质问,萧振东讪讪的,“到家的时候,凌晨四点多的样子。”
毓芳:“……”
好的。
突然就理解她爹娘为啥呼呼睡到现在了。
“萧振东!”毓芳咬牙切齿的,“回家之后,你最好能给我说出来个所以然,否则的话,这事儿,我跟你不拉倒!”
萧振东没把毓芳这话放在心里,谁媳妇,谁知道。
他媳妇儿啊,那就是人美心善,就算是气急了,也只会放几句狠话。
过后,听完了前因后果,啥事儿都没有了。
“好好好,”萧振东哄道:“回家之后,我肯定把事情说的明明白白的。”
“你最好是这样!”
“放心吧,放心吧。”
回了家,萧振东一边做活儿,一边把昨天发生的事儿,一股脑都说了。
说罢,来了个总结,“反正,徐秀芝不是个好娘们儿,以后看见她,最好是一句话都不要说,哪里是人堆,往哪里扎。”
“好,”毓芳没生气,只是抚着心口,有些担惊受怕,“这世道,也不知道是咋了,咱们做点好事儿,还得跟着提心吊胆的。”
“嗐,”不说这事儿还好,一说这事儿,萧振东就有些抑郁。
“别说那些了,反正,以后甭管是传出来啥闲话,你别往心里去就行了。”
毓芳眉头微微扬起,笑问道:“咋滴,她还能出啥幺蛾子啊?”
“不好说,”萧振东摇摇头,苦恼的,“我怕她从我这里找不到突破口,转而想别的歪招,如果,她弄了些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离间咱们小两口。
你可千万别上当啊!”
毓芳捂着嘴嘿嘿笑,“怕了?”
“这能不怕吗?对咱来说,这就是纯纯的无妄之灾。”
“放心吧,”毓芳叹息一声,“别人我不知道,你,我还能不知道吗?”
外头的流言蜚语那么多,真真假假的,毓芳心里也有数。
一定的事实基础,是有的。
但,三分真,七分假。
“真的?”
“真的。”
甚至,毓芳还有些高兴。
至少徐秀芝的事儿,萧振东没瞒着她。
“我知道的,这世上好多人,脑瓜子都是有问题的,咱们不搭理那些,只要不舞到咱们跟前,那就当看不见好了!”
毓芳看着萧振东忙忙碌碌的背影,心里,说不上来的舒畅。
嫁给萧振东,真是嫁对了。
……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跟着萧振东,天天吃满腮肉。
“对了,”毓芳抬眼,“家里的肉,够了吗?哥和姐这可是两桩喜事儿,宴席,可不小。”
“放心吧,”萧振东夹了一筷子肉,“都准备好了,回头,拿给爹娘看看,要是还不够的话,那我就再上山打点。”
说罢,萧振东抬起头,开玩笑似的,“不过,冬天的猎物跟别的时节的,不一样。”
精瘦精瘦的。
能顺利越冬,都算是不错的了。
“咱们这边的宴席,也没那么高的规格,有肉有菜,都算是很不错的了。”
“那就行,”萧振东无所谓的,“反正咱俩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爹娘的了。”
“好!”
毓家俩要结婚的,本以为自己已经很快了。
结果,就这,还是落在了娟子跟张长泽的后头。
在张长泽的要求下,娟子受伤的第二天,喜宴就办了。
就算是如此仓促的时间点,在赵有钱的运作下,还是把喜宴办的红红火火。
“看见没?”
赵有钱看着满眼亮堂堂的颜色,唏嘘感慨道:“我就说吧,这钱啊,是好东西。
要不是咱兄弟俩有钱,娟子的喜宴,能办的这么热闹?”
何峰无话可说。
毕竟,赵有钱说的,是事实。
这世道,就这样。
有钱能使鬼推磨,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唉,”没听到何峰的回答,赵有钱也不沮丧,只是抱着胳膊,望着一院子人推杯换盏。
眼睛,慢慢放空。
“咋说呢,要是这事儿没这么着急的话,娟子的婚事,我还能办的更热闹些,更好些!”
这话,是真心话。
“到时候,让咱们娟子成十里八乡,最受人羡慕的小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