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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故回想起来,季大强依然心有余悸。

因为她,差点就失去自己的一双“父母”。

起初,云莹提出要和她比试一场。

她推脱自己不会骑马,这是实话,确实没有学过。

云炳烨紧跟在后,向众人炫耀他买来的一匹黑色冠军马。

直到这时,一切还风平浪静。

孙素芝是最后和他们汇合的人。

她打扮比前几次见面更朴素,带着一个青年姗姗来迟。

青年视线滚烫,季大强不由猜测,他一定就是二爷爷口中的江晟。

江晟先来打招呼。

“你好,云棠妹妹。

季大强微微一笑,将手机贴在了耳边。

“抱歉,有电话。”

她并未同他握手。

那句妹妹,绝不能认。

走之前,季大强看了眼云山,云山对她点了点头,两人已达成共识,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护好林老板。

等她再次回来——

云莹胯下的那匹马,突然发狂。

众人脸上,几乎都是被吓到的表情。

林老板这时早已劈夺缰绳,飞身策马。云山则紧随在后,朝爱妻身影追去。

云炳烨看着手上被夺去的缰绳僵立。直到听见季大强的呼喊,他才猛地抬起来头,向四周呼救。

远远只能看见飞扬的黑马鬃。

季大强脚步一深一浅奔至观马台。

她的心,如那半空的马尾,一起一落。

几乎听不见四处的吵嚷声,一双眼,死死盯着跑场上的三匹马。

马场上落起细细的雨丝。

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更让她感到异常不安。

只听见,一声烈马嘶鸣。

马蹄起立!

云莹从马背上飞起,她发出了一声格外高亢的惨叫,一手虽拽着缰绳,像被拉扯的破风筝,几近坠地。

季大强掩住了脸,她几乎能想象到云莹的惨状。

千钧之际!又是一声清亮的马鸣。

黑色流星骤临。

是——是那匹冠军马!

林妙菡只手扯住缰绳,黑马奔蹄人立。

她这时已离开马背,如半悬弯月,前躯半压,一手朝云莹捞去。

哗哗啦啦,雨丝转为雨点。

雨又加大。

又见一个人影,跌撞,奔下马去。

“菡妹!菡妹!”

是云山在呼。

一颗心怦怦狂跳,手心已不知不觉掐出血痕。季大强全身发颤,顾不得痛,迎着瀑雨,向台下冲去。

“妈!妈!”

满脸雨水,看不分明。

近了,只见一匹马。

悠悠走来,黑色的,是冠军马。

马背上的女人一脸傲然,尽管全身浑湿,那双明亮的眼睛看过来时,足以叫人忘记一切。

云莹被云山搀扶在一旁的走廊下,脸色苍白,哆哆嗦嗦看着她们。

“看来我宝刀不老。”林妙菡利落跳下马,揉季大强的头发时,还在开玩笑。“哟,小乖乖,怎么哭了。”

季大强埋进她怀里,不知为何,却流泪更凶。

她第一次这么凶巴巴的和自己尊敬的林女士说话。

“您不准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说这话时,她甚至自私地想,别人的死活跟您有什么关系呢!

可,她记得,自己就是受了侠肝义胆的林女士照顾,才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咬着嘴唇,到底没说出口。

就在这时,那匹冠军马发出一声奇怪的声响,急躁地转来转去。

当季大强看过去,那匹冠军马已然撅起马蹄。

面对突然发狂的冠军马,沉浸在温情时刻的两人,根本来不及躲闪。

“菡妹小心!”

一声暴喝后,是尤为清晰的咔嚓脆响。

马蹄下,云山苍白如纸的脸异常扎眼。

那匹冠军马,已经结束自己的生命,口吐白沫,痉挛狂抖两下,便轰然倒地。

紧跟着,几顶黑伞围拢过来,正是云炳烨等人。

二马双死。

这是季大强见过的,比血腥拳赛更残酷的死亡。

没有任何视觉刺激。

瞬息,原本张狂的活物,就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很突然的,她有些冷。

仰脸瞬间,对上了云炳烨的眼睛,也对上了孙素芝的眼睛。

孙素芝显然补过妆,妆容得体精致,身上的素衣也换了一套。

几人一脸惊惧地询问云山的情况。

马场的工作人员珊珊来迟,嘴上不停说着抱歉,解释雨太突然,又下太大,这种意外,从前并没遇见过。

云山被抬上担架,紧急送去救护——后续的一切,顺利到一气呵成。

只是,大雨没有停歇,反而像天河倾泻。

一把雨伞,已经不能遮挡瓢泼而来的雨水。

季大强握紧林妙菡的手,突然后悔把贺长青派去拳击馆打探消息。

——总觉得,不是意外。

“等等,我要求对这两匹马做尸检。”她叫住了工作人员。

“我也要求对马尸检。”附和她的人是云炳烨。

孙素芝跟着点头。

“确实该尸检,不然惹林小姐怀疑怎么办?”

“林小姐的马术,确实令人佩服。”

说话同时,她朝林妙菡伸出了手。

“我不屑跟任何人争男人。”

“可林小姐还是争了。”

孙素芝说这句话时,季大强看见一道嘲讽的目光凝在自己脸上,好似,她是罪证。

“小叔叔会死吗?”云莹裹着毯子,哆哆嗦嗦询问。

江晟站在云莹身后,像个沉默的旁观者,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季大强总觉得他在观察自己。

若有若无,隐藏着的目光,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现在,不能确定凶手是谁,但,绝不可能是意外。

杀机尽显,一出手,就要人命,可见手段毒辣。

季大强越想越激动,她捏着林妙菡的手微微颤栗。

不该不该,不该动她的星星,更不该动她为自己选择的妈妈!

直到上车,季大强依然固执地抱着林妙菡的胳膊,像个肌肤瘾者,一刻也无法容忍林妙菡的抽离。

贺长青在前开车,透过视镜观察车后排的情况——得到消息,他匆匆冒大雨赶来马场,很是悔恨——季大强的焦虑和脆弱,在车厢里尽显,她的疯狂,她对林妙菡的狂热,他都目睹过,那时不懂,现在,突然理解了。

有些吃味。贺长青叹了口气,目光最终凝在林妙菡身上,只有她,能让季大强显露这种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