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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互相亏欠,不要藕断丝连 > 第186章 内心要强大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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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静,你咋来这么晚?” 刚进教室路过孙梦旁边,她正把头埋在习题册里,说话时眼睛都没抬,声音压得像蚊子哼,手里的笔还在飞快地转着。

“有点事。” 我皱了皱眉,放书包的动作顿了顿,生怕她追问下去,赶紧拉开椅子坐下,把课本往桌上一摊,假装专心翻页。

第一节课下课铃刚响,孙梦就像颗弹珠似的窜到王杰座位上,借着问问题的由头转过身,胳膊肘撑在我桌上,眼里闪着八卦的光:“啥事啊?刚才在寝室门口叫你,你头都不回,着急忙慌的跟被追债似的。”

“没什么事啦,别打听。” 我往旁边挪了挪胳膊,避开她探过来的脑袋,手里转着笔。

“好吧。” 孙梦撇撇嘴,腮帮子鼓得像含了颗糖,不过转眼就换上副笑嘻嘻的表情,手指在我练习册上戳了戳,力道不轻,把纸页戳得凹下去个小坑:“那你作业做完了没?数学最后那几道函数题,我瞅着就头晕,一题都做不出来!快借我抄抄,不然数学老师明天准得罚我站办公室!”

“早就做完了!” 我扬了扬下巴,故意把练习册往身前挪了挪,露出封面上写满的解题步骤,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

“什么时候做完的啊?” 她眼睛瞪得溜圆,伸手就来抢我的本子,指甲差点刮到纸页:“我咋不知道?”

“你白天下课在干嘛?我在干嘛?” 我挑眉看她,故意拖长了调子,尾音往上扬,“你要么把手机藏在课本底下偷偷看小说,看到脸红心跳还捂嘴笑;要么趴在桌上补觉,口水都快流到练习册上了。我在座位上刷题的时候,某个人正对着手机里的偶像剧片段傻笑呢,嘴角的糖渣都没擦干净……”

孙梦被我说得脸 “腾” 地红了,伸手就来挠我胳膊:“好啊你肖静,敢监视我!看我不挠死你 ——” 话没说完,上课铃突然响了,她手忙脚乱地把我的练习册往怀里一揣,窜回自己座位,临坐下前还冲我做了个鬼脸,嘴巴动着无声地说:“下课再收拾你!”

我无奈地摇摇头,指尖刚碰到练习册的边角,手就不自觉地往裤兜一揣 —— 摸到个硬硬的小纸包,才想起王少给的桂花糖还没吃。

掏出来一看,油纸包的边角都被体温焐软了,捏着有点黏手,估计里头的糖块快化了。赶紧拆开纸包,一股甜丝丝的桂花香飘出来,三颗琥珀色的糖块躺在手心,边缘果然有点发黏。我捏起一颗塞进嘴里,桂花的清甜味在舌尖慢慢散开,混着点焦香,把刚才的疲惫冲淡了些。

他肯定不知道我揣着糖跑了大半个下午,先是在操场体测,后来又去拳馆站了半小时架。要是被他知道我现在累得只想趴桌,指不定又要皱着眉念叨 “女孩子别总瞎折腾”。

剩下两颗裹回纸包塞回裤兜,然后往桌上一趴,把语文课本摊开在面前。眼皮子有点沉,今天站架站得腿肚子直打颤,现在只想把脸埋进臂弯里歇会儿。可课文还得背,明天老师要抽查,只好强撑着抬起头,用手指点着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的句子,一个字一个字地往脑子里塞。

嘴里的桂花糖慢慢化着,糖渣黏在舌尖,甜丝丝的香气混着唾液往下淌,连带着背课文的声音都软了些,“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念得像含着颗蜜枣。

黑板上方的时钟滴答滴答响,秒针挪动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像在给我打拍子,又像在数着剩下的力气。

眼皮越来越重,眼前的课本字都开始发虚,傍晚练站架时腰腹的酸胀感顺着脊椎爬上来,腿肚子也隐隐发颤。我把下巴搁在胳膊上,课本被压出道浅浅的折痕,鼻尖能闻到袖口淡淡的肥皂味,混着嘴里的桂花香,竟有种奇异的安宁。

恍惚间觉得,这累得够呛的一天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 晨跑时的气喘、练拳时的腿抖、换衣服时的慌忙,都被这颗糖的甜味轻轻盖住了。就像乌云里漏下来的一缕光,明明微不足道,却足够把那些辛苦烘得暖融融的。

“肖静,背完了没?下课了!” 孙梦的声音突然从旁边冒出来,吓得我一哆嗦,嘴里没化完的糖渣差点顺着喉咙滑下去,赶紧抬手捂住嘴,含混地咳嗽了两声。

“嗯?哦……” 我眨了眨发涩的眼睛,才发现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窗外的天已经黑透,只有走廊的灯透过窗户照进来,在课本上投下长条的光斑。原来最后一节晚自习早就结束了。

“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 我把语文课本合上,指尖在封面上蹭了蹭,心里想着詹洛轩说要找我聊聊的事,估计他还在操场等。

“你又有事?” 孙梦挑眉,“你最近事情怎么那么多?张梦雨他们学生会天天开会,都没你忙!你是不是…… 偷偷谈恋爱了?” 她突然压低声音,眼睛里闪着八卦的光,像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唉呀……我不是一直都在谈吗?” 我被她逗笑了,故意拖长了调子,“忘了杨可安啦?”

“诶哟,我都把他给忘了!” 孙梦拍了下脑门,恍然大悟似的,“也是,校草嘛,约会肯定得偷偷摸摸的。” 她冲我挤挤眼睛,抓起手机就往外走,“那我先走啦,你早点回来,别熬夜太晚!”

教室门 “咔哒” 一声关上,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的虫鸣顺着窗缝钻进来,在空荡的教室里打了个转。

我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指向 8:15,孙梦那丫头走路快,这会儿估计已经拐过教学楼拐角了。抓起手机往裤兜一揣,快步下楼往操场跑,帆布鞋踩在台阶上 “噔噔” 响,像在敲自己的心跳。

詹洛轩…… 会跟我聊些什么呢?

跑到操场边的香樟树下,我扶着树干放慢脚步,胸口还在 “咚咚” 跳,像揣了只扑腾的麻雀。鼻尖沾着点晚风带来的青草味,混着衬衫领口的皂角香,倒比拳馆的汗味温和多了。

脑海里像塞进了团乱麻:他会不会提起初中时的事?

那时我总抱着冰镇橘子汽水,坐在篮球场边上,看他穿着麦迪的 1 号红白球衣起跳。每次三分球空心入网,他都会转过身,冲我扬着汗湿的下巴笑,发梢的水珠甩在阳光下,亮得像撒了把金粉。那些日子的风里都飘着汽水的甜,连槐树上的蝉鸣都像是在为他的进球唱赞歌,连带着我手里的汽水,都比平时多了几分清爽。

可指尖刚触到香樟树粗糙的树皮,掌心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刺痛 —— 上周在天上人间包间里,我攥紧拳头,夜明珠的旧伤还没好透,青龙那帮甩棍手摔碎的啤酒瓶在脚边闪着冷光,酒液混着血珠在地板上积成小水洼,我后背的伤口现在碰着衬衫还隐隐发疼。更要命的是,莫名其妙被推上朱雀主位的事,像块石头压在心里。

他该不会知道了吧?

我下意识地把领子又往上扯了扯,娃娃领的蕾丝边蹭得下巴有点痒,试图让自己冷静点。毕竟这是学校,路灯下三三两两的学生还在散步,他的身份也只是普通学生,外加我的知心朋友而已。总不能在这儿讨论什么 “帮派恩怨”,那也太离谱了。

远处的篮球场亮着灯,詹洛轩的身影就在球架下,白t有些晃眼,手腕上没有了以前总是带着的银护腕。

风突然掀起香樟叶,哗啦一声,像在替我喊紧张。希望他聊的是球衣号码,是三分球的弧度,是那些连空气都发甜的旧时光。至于天上人间的碎玻璃和朱雀的座位…… 还是烂在肚子里比较好。

我慢慢走近,帆布鞋碾过草屑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他看到我,指尖转着的篮球突然停在掌心,接着把球往腋下一夹,迈开长腿朝我走来。白 t 恤的下摆随着动作轻轻晃,路灯在他肩头投下斜斜的光影,倒比初中时多了几分利落。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我是说打球时那股子专注的劲儿 —— 只是此刻他的模样比记忆里硬朗了许多。下颌线绷得更紧,像是被刀精心修过;肩膀也宽了不少,把 t 恤撑得有了明显的轮廓,不再是那个穿球衣晃荡着细胳膊的阳光少年了。

走到离我两步远的地方,他停下脚步。我才敢认真看他的眼睛,那双眼眸比以前更深邃,像藏了片不见底的湖,偶尔有路灯的光落进去,也只泛起一点转瞬即逝的涟漪。里头还藏着些别的东西,是神秘,是犀利,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冷,像蒙着层薄冰的水面,让人猜不透底下涌动着什么。

“等很久了?” 他先开了口,声音比初中时沉了些,带着点晚风的凉意。

我摇摇头,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他夹着篮球的手臂上 —— 那里的肌肉线条比以前明显多了,随着运球的动作轻轻起伏,鼓起来的弧度像是在无声宣告。

“刚打完球?” 我没话找话,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衬衫上的蕾丝扣,冰凉的塑料硌得指尖发疼。

他 “嗯” 了一声,把篮球往地上一拍,又稳稳接住,橡胶与地面碰撞的闷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最近,累不累?”

累不累?这三个字像颗小石子投进水里,在我心里漾开圈圈涟漪。是问我刷题到深夜累不累?还是说…… 那天在天上人间绷紧神经对峙,累不累?

“还好。” 我垂下眼睑,盯着自己鞋尖上的灰,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刮走。

“肖静,你怎么了?” 他突然往前走了半步,抬手轻轻捋了捋我被风吹乱的碎发,指尖擦过耳廓时带着点温热,“怎么怪怪的?从刚才到现在,你就没敢正眼瞧我。”

“啊,没有啊!” 我猛地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映着路灯的光,却看不清情绪。慌忙间扯出个苦笑,脸颊有点发烫,“可能…… 可能是晚自习背课文背傻了吧。”

他盯着我看了两秒,嘴角突然弯了弯,伸手把篮球往我怀里一塞:“拿着,陪我投两个。”

篮球的重量压在怀里,带着他掌心的温度。

我愣了愣,看着他转身走向球架的背影,突然想起初中时他也是这样,察觉我不对劲就拉我打球,好像所有心事都能随着篮球进网的瞬间,被轻轻抛开。

自从他走了之后,我就没再碰过篮球,连校队的比赛都绕着走。那些拍球的砰砰声、球鞋摩擦地面的吱呀声,像被施了魔法似的,慢慢从生活里淡去了。就像我以前总爱穿宽松的运动服,又是个能爬树翻墙的假小子,现在却穿着蕾丝娃娃领,说话都学着放轻语调,活成了别人眼里懂事听话的小女孩。

他把球传给我时,我指尖触到橡胶表面的纹路,突然有点发慌。以前在初中球场,他总说我是 “三分线外的幸运星”,十投九中不是吹的,连他都得夸我手感好。可现在,抱着球站在罚球线前,我连最基本的两分球都没把握。

深吸一口气,学着记忆里的样子屈膝、抬手,可累了一天的胳膊像灌了铅,手腕软得发颤。球刚离手就偏了方向,“哐当” 砸在篮板边缘,弹飞老远。

“再来。” 他捡回球扔给我,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我咬咬牙,再试一次。起跳时腿肚子突然发软,连带着抛球的动作都歪歪扭扭。球没碰到篮筐,我落地时没稳住,膝盖重重磕在水泥地上,“咚” 的一声闷响,疼得眼冒金星。

手掌撑在地上,粗糙的地面磨得掌心发烫。原来有些东西真的会变 —— 就像我再也投不进的球,再也回不去的假小子时光,还有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他。

他快步走过来弯腰扶我,指尖碰到我膝盖时,我下意识地缩了缩。

“磕破了?” 他皱眉看我,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急。

“没事。” 我挣开他的手想站起来,膝盖却像被针扎似的疼,刚直起半条腿就晃了晃,差点又栽下去。

他没说话,干脆蹲下身,指尖轻轻掀起我牛仔裤的裤脚 —— 布料蹭过伤口时,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路灯的光落在膝盖上,那片红肿看得格外清楚,边缘还沾着几根草屑。更糟的是,上次的伤疤刚结痂,不知什么时候被挣开了,渗出点暗红的血珠,把浅蓝色的牛仔裤染出个小斑点,像朵不小心溅上的墨花。

“逞什么强。” 他低声说,声音里没了刚才的轻松,带着点沉郁,“累了就说累了,打不动就别硬撑。”

我别过脸,看着远处空荡荡的看台,突然鼻子有点酸。

“疼吗?” 他蹲下来,视线和我平齐,声音放轻了些。

我摇摇头,指尖却不自觉地抠着牛仔裤的布料,指甲几乎要嵌进布纹里,拼命避开那块沾了血的地方。其实挺疼的,膝盖像被钝器碾过,钝痛顺着骨头缝往肉里钻,连带着腿肚子都在发颤,可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把脸埋得更低,下巴快抵到胸口,不敢看他的眼睛。以前摔了有他哄,会给我吃糖,会骑车送我回家。可现在…… 现在的疼,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那些藏在衬衫底下的擦伤,那些深夜的颤抖,那些被推上朱雀主位的身不由己,都比膝盖这一下疼多了。

那些事像堆在心里的湿柴,越想越沉,委屈突然顺着血管往上涌。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努力藏好伤口,努力扮演懂事的样子,努力在谈判桌上装出镇定的模样扛起朱雀的担子,可到头来仍是这般狼狈:连球筐都触不到的投篮,连一声 “我疼” 都咽在喉间的怯懦。

“真是…… 没用。” 我咬着牙骂自己,眼泪砸在牛仔裤上,晕开一小片深色。不知哪来的冲动,抬起拳头就往自己头上砸,一下又一下,力道不轻,后脑勺撞得发疼,反而让心里的憋闷稍微松快了点。

“肖静,你在做什么?” 他的声音陡然沉下去,裹挟着从未有过的焦灼,下一秒,我的手腕便被牢牢箍住。

他的手心很烫,力气大得惊人,我挣了两下没挣开。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流,顺着脸颊滑进嘴角,咸涩的味道呛得我抽噎起来。那些说不出口的委屈、害怕、疲惫,全混在哭声里,乱糟糟地涌出来。

“放开……” 我含混地喊,声音被眼泪泡得发肿。

他非但没放,反而蹲得更低,强迫我看着他。路灯的光落在他眼里,那片深邃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有急,有疼,还有点别的什么,像被石子搅乱的深潭。

“有什么事不能说?非要作贱自己?”

我偏过脸,睫毛上的泪却坠得更急,像断线的银珠砸在衣襟。

直到他的声音软下来,带着点无奈的沙哑,像被夜雾浸过的棉线:“别这样,肖静。内心要强大一点……”

是啊,他说得没错。我的心还像块未淬炼的软铁,稍经敲打就变形,遇事只会把眼泪当铠甲,可这铠甲又脆又薄,哪抵得住半分风雨?哭能解决什么呢?哭不散天上人间的碎玻璃,哭不掉朱雀主位的重负,更哭不回那个能肆意耍赖的从前。

我望着他落在路灯下的侧影,突然想起那些关于青龙主的传闻 —— 传闻里他曾单枪匹马闯过火海,曾在谈判桌上不动声色逼退十面埋伏。他眼底的深邃,原是无数个深夜熬出的纹路;他掌心的厚茧,原是一次次握紧刀柄磨出的勋章。这般强大的内心,该是经历了多少裂骨焚心的时刻,才淬成如今的模样?

晚风卷着香樟叶掠过脚踝,带着秋夜的清寒。

我抬手抹掉眼泪,指尖触到滚烫的脸颊,忽然明白:真正的强大从不是不哭,而是哭过之后,还能攥紧拳头站起来。

就像他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