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金前脚刚刚离开王家解库。
开封府黄判官也带着人赶去了,之后还有皇城司张竞文。
瞬息万变,他们刚刚得到的线索,此时恐怕都知道了。
不出意外,现在全城都在寻找江玉郎。
江玉郎确实不是真名,开封府里有户籍名册,如果是真实姓名,他们立刻便能找到他的住所。
可现在,他们到处都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
望火楼上的哨兵汇报,开封府的营兵正在大街小巷打听,一处不少。
至少皇城司,哨兵并没有发现。
皇城司亲事官散步各地,向来是微服探访,自然要更隐秘一些。
真金想要抢在他们前面,难上加难。
此时他正绞尽脑汁,希望能够找到一个捷径。
于是他掉转头去找了王由厘,他肯定知道一些内情。
到了王由厘家,却听到院内先是传来了哭喊声。
真金有些疑惑,这时正好遇见了迎头出来的王总管。
“王总管,院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情?”真金忙问。
王总管一脸茄色,叹了口气道:“通天了,通天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们主家被抓走了。”
“什么人?”
“皇城司的腰牌。”王总管恨道。
真金听了,喃喃道:“那是糟了,无论什么人,难从皇城司的地牢好生出来。”
“李指挥,我只晓得那张礼善有纵火相关,怎么不知道这事还和皇城司有关系。我是眼瞎了,还望李指挥搭救我哥!”王总管又道。
王由厘便是王总管的堂哥,为了这个堂哥,他倒是真情流露。
院子里是一片乱哄哄,没了主心骨,家眷们哭喊的哭喊,掉泪的掉泪,全没了主意,这些人怕是都指望不上了。
“能救我哥的人,恐怕只有我了。”王总管心中悔恨。
“不急,我且问你,张礼善质押的东西是什么?王由厘知道吗?一个木盒,恐怕没有人愿意出五十贯。木盒里东西恐怕是不寻常吧。”
“这木盒里是什么东西我确实不知,这生意是我哥特意交代的,一个木盒五十贯,我只是遵命照办。若是说里面是什么东西,我想只有我哥知道。”
真金又问:“据我所知,王由厘和张礼善多少有些私交。你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吗?”
“这……我想想……说起来,我是隐约记得他们有过私下的会面。有一次,张礼善还来家里寻过我哥,两个人有说有笑。”
张礼善登门拜访,真金料想他们或许还有一些私交。
“看样子他们有时会有来往,关系还不错。那他们是怎么相识?”真金问道。
“怎么相识?这个我不曾听哥哥提起。”
“你见到的那次,他们说了什么还记得吗?或者有任何细节,你全都可以告诉我。”真金迫不及待地追问。
他开始便对这一点起疑,他们两个,一个是名流富商,一个是无名的落魄举子,按常理,两个人怎会相识?
王总管想了想,又说:“我想起来,他交给了哥哥一本书。”
“什么书?”
“好像是叫什么《青琐高议》。”
“哦,这是什么书?”真金读过的书不多,但是听这名字,总觉得有些奇怪,感觉不像是什么正经论道的书。
远二郎此时从真金身后突然出现,插话道:“这我知道。这书却不是什么正经书,里面记载的全是名人绯闻,八卦轶事。比如里面写过,苏东坡曾经调侃张先一树梨花压海棠,不知是真是假。当然,还有一些灵异故事,我记得有一个京城女鬼去应聘管家的小文,写得也很生动。”
“你怎么过来了?”真金有些疑问。
“大家各有各的忙,我算是半个闲人,特来助你一臂之力。”远二郎笑道。
“你懂的书倒是不少。他们为何会对这书感兴趣呢?”真金喃喃道。
“这书极少,多半是大户人家之间才会流传,要么就是专做小报的书商。寻常人要找些正经书来看已经颇为难得了,哪里还有心思收集这些闲书?”远二郎又道。
“是了,是了。其实家兄还有个爱好,他虽然无心科举,但尤爱读书,经常也会写一些文章。尤其是尤其是时评趣闻。”
“爱好文章,送书之谊。两人或许是以文会友,惺惺相惜。现在家里有没有王由厘写过的文章?”真金喃喃道。
“我去找一下。”
王总管在家里找了半天,这才出门来,手里正拿着两篇文章,纸张已经散碎。
“家里让皇城司的人搜了个底朝天,墨书的纸张全都拿走了,这两张是他们遗落下的。”
远二郎看了下上面的文字,又道:“这所写都是逸闻趣事,这一篇像是在写前段时间的火神纵火事件,是关于陆九霄烟火纵火的传闻。”
由此想来,这倒是合理。
落魄举子平日里写一些小报文章糊口,恰好遇到了一个喜爱八卦文章的富家郎君,两个人兴趣相投,一拍即合。
久而久之,这个富家郎君也会写一写八卦文章发表,不是为了挣钱,而是为了兴趣,又或者是满足一下个人的好奇心。
两个人结成了挚友,甚至到最后有发展出了另外的关系?
关键还在于,木盒子里面到底是什么?
“难道你真的不知道,木盒子里面是什么?”真金又问。
“李指挥,这一点我正要跟你说。我方才又找底下的人问了一下。”
言毕,王总管又唤来了手下的刘掌事。
当时质押,刘掌事在场。
刘掌事说:“我记得当时我家员外在木盒子里面小心翼翼放了一个一叠纸,现在想起来,或许是什么密件文章。”
“一篇文章,质押五十贯。”真金越发困惑了。
远二郎又道:“里面会不会是写着什么名人秘事,这一类的文章在黑市上往往也很值钱呢!”
这话倒是提示了真金。他继续推理下去,两个人或许是掌握什么秘密,因此约定封存,这件事情与贡院似乎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这个秘密,现在要问世了。
真金又突然想到,江玉郎这个名字倒像是个笔名,类似于说书人的外号,或者江玉郎是个写小报文章的书生。
“不好!不妙!”
真金当即判断,他们此时想要公布这个秘密,无论这个秘密是什么,想必都不会是好事。
当下,真金派人立刻传信给张择端,让他遍搜京城小报,找一个经常署名叫做江玉郎的作者。
潜火兵们随即行动起来了。
两个时辰之后,真金收到了张择端的消息:人还没有找到,找到了一家经常印刷江玉郎文章的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