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
前秦大军兵临南阳,十万秦军被牵制到襄阳战场,前秦已经没有时间和足够的兵力支援淮南战场。
谢石水师迅速沿水路北上避开秦军围攻,秦军南下战船较少,无力追击。
桓伊率大军沿淮水东进,慕容宙率军同桓伊会师向盱眙进发,秦将王显驻守盱眙。
盱眙之战毫无疑问是淮南大迂回包围战局的重要战争,一旦东晋军队攻克盱眙将使得数万秦军陷入包围中。
不过淮水战线上桓伊率大军猛攻盱眙,慕容宙率军赶赴淮阴,前秦后将军俱难围攻淮阴,久攻不克,慕容德率领的军队便是当年组建的新军。
淮南战场之上前秦投入了十万大军,此刻邵保率军围攻淮阴,俱难、彭超率军六万南下,三阿包围了幽州刺史田洛。毛当率军两万袭击堂邑。
七月的淮水,正值汛期。连日瓢泼大雨将天地浇成一片昏黄,浑浊的河水漫过堤岸,在淮阴城外漾出大片泥泞。城墙之上,慕容德披着被雨水浸透的甲胄,手指抚过城砖上的箭簇凹痕,目光越过雨幕,落在城外连绵的秦军营垒上。
自五月俱难、邵保率军围攻淮阴,至今已近两月。
对手只剩下一个邵保还在坚持围攻,慕容德麾下原本是五千军,后来移镇淮阴后继续招募青壮。
“将军,秦军又在架设云梯了!” 一个年轻小将浑身泥泞地奔上城楼,声音嘶哑如破锣。他左臂缠着渗血的布条,那是昨日抵挡秦军登城时被长矛划破的。
这位年轻小将正是年仅十六岁的虞丘进,原本历史中随谢玄讨伐苻坚有功,封关内侯。后随刘裕讨伐孙恩、平定桓玄、攻打南燕、平定卢循、征讨刘毅、征讨司马休之,屡立战功。
慕容德转身,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
他看向城外:秦军在泥泞中艰难挪动着数十架云梯,梯身裹着湿麻布防火,梯脚包着铁皮防砍;更远处,十数辆攻城锤被牛牵引着,在泥地里留下深深的辙痕,锤头上的铜钉在雨雾中闪着冷光。
秦将邵保亲自站在阵前擂鼓,鼓声透过雨幕传来,沉闷却带着催命般的节奏。
慕容德抹去脸上的雨水,甲胄上的锈迹被冲刷得发亮,露出底下深浅不一的凹痕 —— 那是箭矢与石块留下的印记。他身旁的虞丘进正用布巾裹紧左臂的伤口,血渍透过麻布渗出来,在雨水里晕开一小片暗红。
“将军,西角楼的箭垛塌了半边!” 亲卫嘶吼着扑过来,声音被风雨撕得粉碎。
慕容德回头望去,只见西南角的城楼果然塌了一角,秦军的云梯正借着这个缺口往上涌,黑压压的人头在雨雾中攒动。他握紧腰间的环首刀,刀柄早已被汗水和雨水浸得滑腻:“让第三队顶上!把滚油泼下去!”
第三队是由城中青壮组成的辅兵,手里握着的多是削尖的木棍。他们听见号令,没人犹豫,顶着箭雨将一桶桶冒着热气的滚油推到城头,劈头盖脸地浇下去。惨叫声顺着风飘上来,混杂着皮肉烧焦的气味,但秦军的攻势丝毫未减。
“将军,箭矢将尽了!” 负责军械的队正抱着最后几捆箭跑过来,声音发颤。
慕容德看向城下,邵保的中军大旗在雨里猎猎作响,秦军的投石机正有节奏地砸向城墙,每一次撞击都让城楼摇晃,砖缝里渗出泥水。他忽然想起南下时带的那五千新军,两月下来,能战的已不足三千,带伤作战的占了半数。
“用石头!用断矛!” 慕容德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告诉弟兄们,淮阴城就是咱们的坟地,要么守到援军来,要么陪着我埋在这儿!”
虞丘进听得热血上涌,抓起一根断矛就往缺口冲,刚登上塌落的箭垛,就见一名秦兵已经爬上城头,长刀直劈过来。他下意识地举矛去挡,“当” 的一声巨响,震得他虎口发麻,矛杆险些脱手。
那秦兵咧嘴一笑,露出黄黑的牙齿,正要再劈,却被身后飞来的一支短箭射穿了咽喉 —— 是慕容德亲手掷出的。
“站稳了!” 慕容德喝道,反手夺过亲卫的长戟,朝着爬上来的秦兵横扫过去。长戟带起的劲风劈开雨幕,连人带云梯扫翻了一片。
雨停了。
铅灰色的云层被撕开一道裂口,惨白的天光泼在淮阴城头,将泥水里的血渍照得格外刺目。秦军的鼓声歇了片刻,邵保大概是在调整阵型 —— 雨停后视野开阔,他们的攻城器械能看得更清,也更方便调度。
慕容德抹了把脸,甲胄上的水珠滚落,砸在城砖的凹痕里。他低头看了眼那凹痕,是前日被秦军投石机砸出来的,边缘还嵌着几块碎铁。“去看看西角楼,” 他对虞丘进道,“让辅兵把塌落的砖石收拢,堆成临时矮墙,能挡一箭是一箭。”
虞丘进刚要应声,忽然指着城外低呼:“将军你看!”
只见秦军阵里动了起来。十数辆攻城锤被重新套上牛,这次没再走泥泞的中路,而是沿着城墙根的干土边缘移动,显然是想避开城门口的陷坑 —— 那是慕容德战前让人挖的,连日大雨积了水,正好藏住。
更远处,邵保身边多了一队披重甲的步兵,手里握着短刀和盾牌,看样子是准备趁云梯搭上时,第一批登城。
“秦军要来了。” 慕容德声音平静,目光扫过城头的士兵。辅兵们正用断矛和砖石垒矮墙,不少人胳膊上缠着布条,脸上沾着泥和血,却没人敢抬头看城外。
慕容德不知道自己要守多久,也不知道援兵什么时候会到,现在只要自己守住淮阴,谢玄那边说不定可以吃下六万秦军。
因为秦军大部分南下,邵保所带领的军队这么长时间以来也损失惨重。邵保只是前秦的普通将领,指挥水平勉强,所依仗的也只是秦军人多罢了。
只是他的对手是慕容德,早已经在枋头证明过自己的慕容德,虽然损失惨重,但是慕容德始终手里捏着一张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