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同倒不是觉得刘暮舟这一手多强，只是觉得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是这么胡来！
旁人看不出，不代表曹同看不出。这一手看似光阴停滞，实际上是将自己的速度拉快到了极点。他刘暮舟足够快，别人就会显得足够慢。但石斛跟滕环又不是草包，二人起码跟得上刘暮舟八成速度。
也亏得这小子身怀混沌之气，其能衍化各种气息，足以修复神速之下带来的损伤，否则这就是在拿命换速度。
不过一场小小比较而已，至于这样吗？
到了此时，石斛只得苦涩一笑，他终于明白瞿文远是真的没有放水了。
石斛深吸一口气，转身抱拳：“拜见小祖。”
滕环也无奈抱拳：“我服了，拜见小祖。”
太阳出来没多久，阴云便来了。
贺煌哈哈一笑，踏赤焰而出，一步落在刘暮舟身前，先笑着抱拳，而后转身就往楼外楼下走去，自个儿找了个空地悬空坐下。
曲直楼滕襄阳微微一笑，也是到刘暮舟面前，抱拳之后坐在了楼外楼下靠东的位置。
刘暮舟灌下一口酒，在嘴里咕噜几下，将方才险些涌出的血水涮了涮，而后一起咽下。
“接下来是两位一起，还是如何？对了，方才那手段，我一日只能用一次。”
说着，刘暮舟突然抬手，随意朝着一个方向指去，那地方当即有青藤破土而出，但青藤之上，却带着腐败的死意。
滕襄阳眉头微微拧起，他知道刘暮舟想表达什么，只不过这小子有点儿太不照顾观战的曲直楼弟子心境了吧？
好在是，他还可以看贺煌的笑话。
果不其然，刘暮舟再次并指朝天，混沌剑光冲天而起，在阴郁云层之时突然又四散烈焰分散开来，只瞬息，阴云被烈焰焚烧殆尽。
贺煌见状，眼皮微颤：“好重的剑意，好嚣张的剑势！大有焚天之象啊！小子，你想说明什么？”
刘暮舟不紧不慢再灌一口酒，而后才言道：“只是想说，我并未投机取巧，若接下来出手的还只是金丹，那就没意思了。”
贺煌这个气啊，心说这王八犊子，老子好心帮你，被你当成驴肝肺是吧？
也是此时，刘暮舟心声传入贺煌与滕襄阳耳中。
“多谢两位前辈的好意，只是……今日若都是金丹出手，即便明面上大家给我这个面子，心中还是多有不服。我刘暮舟从不是想做谁的主，但昆吾洲十二楼若始终一盘散沙，一直这么下去，我们撑不过大劫到来！”
望北城中，剩下的十人见刘暮舟如此嚣张，一个个都笑了起来。
曹远山索性望向钟湃，轻声道：“我记得钟楼主门下尚无元婴弟子吧？既然你对刘暮舟敌意极大，那你自己出手吧，也好灭灭他的嚣张气焰！”
钟湃闻言，微微眯眼，心说你个老东西会这么好心？
不过他还是笑着说道：“我接任楼主十年而已，弟子尚不堪用，但我并非没有师弟师妹。”
两人正说着，刘暮舟见迟迟无人出来，又加了一句：“诸位是有为难？既然如此，那接下来若是金丹出手，我像之前一样不用剑术之外任何手段，且，我会以诸位所长与诸位交手，这总行了吧？”
这话着实嚣张，但刘暮舟的意思虽然是可以由元婴出手，但钟湃却皱起了眉头。这才多久，这些老东西都觉得自己针对刘暮舟，若真让个元婴出去，岂不是坐实了此事？
于是思前想后的，钟湃望向了炎上楼祝白熊，暗中以心声开口。
“岳父大人，我绝无针对谁的意思，你知道我的脾气的。何况我接手楼主时日尚短，让诸位楼主将我看成小人就麻烦了，您得帮我啊。既然承山师弟即将破境，不妨让他与周师妹一同出手如何？刘教主年纪虽小，剑术却不低，若承山有所感悟，就此破境，也是一桩好事。再者说，也算是告知诸位楼主，我两家要结亲了。”
祝白熊冷笑一声：“你这张嘴啊！尽他娘得罪人！罢了，看在画眉也要与你成亲的份上，我替你解围。”
于是乎，祝白熊沉声开口：“大言不惭！承山，你跟周洱既然要成亲了，那就一起出手。我倒要瞧瞧，没了方才那手段，他还能如何？”
说罢，祝白熊望向钟湃，“钟楼主还要坚持用元婴？”
钟湃苦笑一声：“我几时坚持用元婴修士了？只是觉得既然一开始说好了，那就要照着说好的来。是小辈资历尚浅，不如诸位前辈圆滑了。”
楚兴宗嘴角微微一颤，以心声言道：“这小王八蛋是说咱不要脸，说话不算数吗？”
曹远山淡然道：“反正我这里，虑儿会出手。”
楚兴宗直想伸手扶额：“说来说去就咱俩最不要脸？我……带来了破甲，我要给他接手盛德楼铺路。”
曹远山笑道：“恐怕要加个于浅，她那边带了于姝的。不过，咱们既然站在他那边，总要用点力气，起码不让人真觉得他是运气好吧？八百剑……应当撑得过去。其实我本想让曹同去的，但那混账死活不愿对刘暮舟出剑，我没辙啊！”
可此时，楚兴宗突然说道：“曹老弟，这次来，我撑不到回盛德楼了，以后破甲这孩子还要你帮衬一二。”
曹远山转头看向楚兴宗，深吸一口气后，点了点头。
此时周洱提着一把似柳条的细剑走出了一间客栈，有个赤衣男子赶忙凑上去递上水壶：“周洱，上次你说天涯郡的水好喝，我专门去打的水。”
但周洱神色冷漠：“不渴，先打架吧！”
远处城楼之上，薛晚秋眨眼问道：“师父，你给周前辈送什么礼物了？”
曹同如实答复，但没说全：“就是几句话。”
的确是几句话，但其中关于成亲的寥寥几句，当时把周洱都气笑了。
曹同写着：“祝你半年不合、绝后、新婚之日变寡妇。”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这话恶毒，但周洱那天莫名的开心。
周洱率先落地，她是第一次见刘暮舟，见这家伙长成这模样，忍不住问道：“你当真跟传言之中一样那般只喜欢一人？我不信，你就长了一张花心的脸啊！”
就这模样，女子不倒贴才怪！
刘暮舟闻言一乐，反问道：“我看周姑娘也没长成一副痴情人模样呀？”
周洱微微眯眼，“你倒是消息灵通！”
几乎在同一时间，曹同也眯眼望向了薛晚秋。后者干笑一声，本不打算先过去的，此时却感觉不去不行了。
他赶忙翻找出早就备好的香囊，御剑而起而后落在一侧。
他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手拿着香囊，一手挠头：“烟……烟儿。”
唐烟转过头，眨了眨眼，“叫我？你谁啊？”
薛晚秋闻言一愣，紧接着脸就垮下来了。好在是此时，唐烟笑着说道：“逗你玩儿呢，早发现你了，先过来，我爹打完之后咱们再聊。”
苏梦湫斜眼望向这个未曾谋面的师弟，强忍着笑意，心说你个苏丫头，让你打趣微微，这次看谁欺负谁！
到此时，生怕将水洒了的祝承山才赶到。
周洱当即皱眉，不悦道：“你怎么这么磨蹭？”
祝承山一脸委屈，拿着水，“我……这……”
刘暮舟见状，忍不住摇了摇头，心说你们何必为难自己？
“二位，还是先动手，完了你们再叙旧吧。”
哪成想祝承山一脸颓丧的收回水壶，而后呢喃道：“不急，我突然有破境的感觉，能不能让我先破境？不过我破境之后可就是元婴了，你要是觉得我欺负你，现在提出来，我可以与我爹商量商量换人来。”
周洱瞬间皱起眉头，转身沉声道：“你是早就这么打算了？要脸吗？”
破境这种事，哪儿有什么凑巧？这明摆着就是故意的啊！
刘暮舟一乐，干脆取出水烟壶，“好啊，我等你。”
然而望北城那边，祝白熊老脸已经红透了，他苦笑道：“真不是我授意的，我……我真是……这小王八蛋自作主张啊！”
他都不知道多少年没这么跟人解释过了，没想到今日弄得他需要自辩！
倒不是用元婴上场不行，只是都上了金丹了，临阵破境，让他在其余楼主面前丢了脸面啊！
祝白熊已经想好了，待这逆子打完之后，不踢他一顿不解气。
但那钟湃，嘴角微微一挑。
楼外楼下，周洱冷漠道：“你破你的，我打我的！”
说罢，她面向刘暮舟，“接剑！”
话音刚落，一股子向阳而生的木气四散开来，周洱竟然凭空消失，饶是刘暮舟也没法儿感知到她的气息，就好像这女子是突然间从这方天地消散，跟虞潇潇施展飞剑长风之时极其相似。
正此时，刘暮舟身后虚空微微泛起波澜，一柄如柳条一般的软剑竟是凭空探出。猝不及防之下，刘暮舟脸颊被划出了一道血印子。然而刘暮舟转身之时，虚空裂缝已然消失。
刘暮舟微微一笑，呢喃道：“不是十二楼剑术，这才有趣嘛！天下剑，果然形形色色。”
此时刘暮舟也感觉到了，周洱的剑意，似乎能操纵一定范围之内的空间。
曲直楼主早已眯起眼，此时他深吸一口气，“空心杨柳！万没想到木气楼传说中的极致剑意，会出现在他青阳楼！娘的，苍天不公啊！”
但实际上，作为楼主的钟湃也是第一次知道，他的师妹竟身怀如此剑意。
而其余九人的目光，早已投向钟湃。
虽然无人言语，但意思很明确了。青阳楼有此天骄，你钟湃何德何能接过楼主之位？
于是钟湃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说道：“青阳楼之幸啊！这般神鬼莫测的剑意，刘教主如何解？”
于浅淡然道：“混沌剑意的传说，你们不知道，我棠溪谷却知道。钟楼主还是莫要着急，看看再说。”
这么一来，本该最受关注的祝承山，反倒没人看了。
此时此刻，又是一道柳条伸展而出，但这次刘暮舟早有准备，抬手便将柳条抓入手中。紧接着，他并指虚划，混沌剑气竟也将虚空撕裂，藏于其中的周洱重新出现，且肉眼可见的有了慌张之色。
“你……你怎么能割开我这小天地？”
刘暮舟一步踏入其中，裂缝愈合之前，只留下一句：“说实话吗？我也不知道。”
然后两人就都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人去了什么地方，饶是八境剑修，也察觉不到二人气息。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此时，一处狭窄漆黑的空间之中，有火焰升腾而起，将周围照亮。
刘暮舟转头看了看，当即啧啧称奇：“原来是生长在混沌之中的一棵柳树，你暂时无法离开树荫遮挡的地方吧？”
此时刘暮舟与周洱就像是身处于一个与现实重叠的混沌虚空，周遭一切他都能看见，但能触碰到的，仅限于柳条能伸展到的地方。
这也不得了，将来修为高了，柳树自由伸展，在某方面来说岂不是无敌了？
但此时，刘暮舟身后传来一道冰冷声音：“看够了？是不是该说正事了？”
刘暮舟一笑，“说正事前，先说个私事吧。晚秋那孩子传信给我，说曹景齐之所以不敢见你、不敢承认内心所想，是因为百年前一个赌约。只不过，这个赌约具体是什么，我那师兄绝口不提。”
周洱面色一变，“赌约？什么赌约？”
刘暮舟慢悠悠灌下一口酒，而后才言道：“今日显露这般剑意，是周姑娘第一次吧？我猜先任卢楼主也就是你的师父，是除你自己之外唯一一个知晓的吧？我再猜，曹师兄百年前对你态度大变前，你这剑意出现不久吧？有些事看似难猜，其实梳理梳理，也就八九不离十了。你是个女子，他是扶摇楼主的独子，若你们相好，你这个万年不遇的天才，恐怕也就不会留在青阳楼了吧？”
周洱面色一沉：“你是说，是我师父？”
刘暮舟点头道：“说正事，我猜卢楼主开始是想传位于你吧？”
周洱沉默了几息，而后点头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