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家都以为南边的妖潮已经退了的时候,四道巨大身影走出昆吾山紫色屏障,每个都有数千丈之巨,妖气冲天!
和尚立刻落在城头之上,而后眯眼望去。
灵洲妖族极多,可是这么多年,他从没见过有如此浓厚的妖气出现!
道士随后落下,面色凝重:“四个八境巅峰,看样子用不了多久就能破入九境!怪不得这些畜生突然像是有了主心骨。”
许临安落地之后,皱着眉头沉默了几息,而后沉声道:“我先回了,三年之内,我会来接你们的手。今日如何选人用人,我不插手。”
无人理会,许临安也不多作解释,心念一动身形便消失了。
此时二先生落地,才站稳就说道:“自己心中想一个数字,由一到十。”
说罢,他转头看向城楼上站立的陌生少年,先问了句:“你叫什么?”
少年人手持一把苗刀,听见声音后就转头看向二先生,可他又不认识这一脸胡子的读书人,于是板着脸沉声道:“你有病吧!”
结果此时,下场厮杀了一番的贺十三折返回来,对着二先生作揖:“二师兄。”
二先生没理贺十三,而是静静望着手持苗刀且手臂略微发颤的少年。
少年咽下一口唾沫,深吸一口气后,干笑道:“我叫梅兴毫,那个……九行吗?”
二先生点了点头,“行,多谢。”
说罢,读书人一个转身,已然消失不见。
道士则是长叹了一声,也突然转身,同样瞬间消失。
和尚站着没动,沉默许久后,沉声道:“灵山、道宫、学宫,蛮山、十二楼、我各要一位至少在元婴修为的,愿意留下的过来。”
贺十三右移一步,而后转身。
“学宫的莫要与我争。”
周洱本想上前的,却被曹同按住肩膀,“无论如何都该是我去。”
说罢,曹同走上前,而后问道:“我师弟呢?到底怎么回事?”
可那位如来根本不搭茬儿。
紧接着,一位身着朴素僧衣且偏袒右臂的僧人持棍上前,只是站定,一言未发。
而此时,八荒那边有个女子拍了拍珞珞肩膀,笑着说道:“回去之后好好修行啊!”
珞珞一皱眉,“师父,你……”
可城楼之上气氛太过沉重,珞珞只好噤声。
张粟本来是要上前的,但张青源笑着按住他的肩膀:“你修为不够,往后退。”
此时身披袈裟的和尚才缓缓开口:“贫僧灵山行海。”
最后走过去的女子则是沉声言道:“蛮山奉月峰,萧欢欢。”
张青源抖了抖袖子,“道宫桃花峰张青源。”
曹同也往前走了一步,沉声言道:“十二楼曹同。”
布衣僧人沉声道:“灵山无明。”
最后才是读书人:“学宫贺十三。”
如来法号行海,他自认为与古时如来相差极大,故而不喜欢以如来自居,故而自称行海和尚。
“贫僧行海,代行神仙阙职责,坐镇入世城三年,这三年间,烦劳四位帮忙。”
众人齐齐望向和尚,皆面露疑惑。
神仙阙?
和尚点了点头,“四洲、八荒之地现如今试行的功德之法,是由楼外楼昆吾代剑魁、截天教主刘暮舟牵头,与灵山、道宫、学宫、八荒商议而成的法子,我们这个用以镇守青天的联盟,沿用神仙阙之名。”
顿了顿,行海又道:“有无截天教弟子?”
钟离沁独自站在很远的地方,听见这话,她微微转头。
而此时,钟离凤台率先站了出来,“有,截天教钟离凤台。”
紧接着,瞿文远与虞潇潇齐身走出:“截天教麾下红尘剑宗。”
行海点了点头,而后沉声道:“依刘教主的布置,神仙阙设一位正使与四位副使,共五人坐镇,三年一轮换。但这五人只是镇守,为的是有功之人不在青天受辱,若佩戴功德牌的有功之人在青天之下遭受欺辱,三品之下会由各洲出手,三品以上,我们五人会出手。我们五人不参与三台之事,只有悬剑监察之责,若三台修士犯错,我们才会出面。所谓三台,就是神仙阙下设的剑、泉、功德三台。既然三位站了出来,那这三年就由三位坐镇功德台,负责发放身份铭牌,记录并核实战功,再为南下杀妖之人兑换功德。三位可以酌情选用人才,但功德台修士,不能超过十二人。”
三人闻言,皆是一愣。
而行海又补了一句:“有谁不服气,可以与贫僧理论。”
站在远处的一群人,压根儿没人言语。
如今天下最强的四个人之一,理论?
行海见无人言语,便又言道:“钟离姑娘。”
钟离沁听见了,却没动,只是嗯了一声。
行海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请钟离姑娘坐镇剑台,执掌刑罚,还是一样,不能超过十二人。”
钟离沁沉默了几息后却摇了摇头:“多谢好意,但他不需要前辈如此帮衬。”
行海摇头道:“并非帮衬,而是这样最是公平。执掌剑台者,需要修为很高,需要仗剑执法,没人比你更适合。”
钟离沁还是没有转头,只是沉声言道:“我的剑,是要悬在神仙阙之外的。季渔先生不论是修为还是德行,都能胜任,还是选他吧。”
两次拒绝,行海也只得点头道:“那贫僧也不强求,季渔,你可愿执掌剑台?”
季渔深吸了一口气,朝前走去,作揖道:“持剑必公道。”
行海点了点头之后,望向了姚玄参:“姚山主可愿执掌泉台?也是一样,十二人。”
姚玄参重重抱拳:“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行海点了点头,而后突然开口,声音传遍入世城。
“季渔,私自南下者,杀!虚报战功者,杀!陷害同僚者,杀!”
季渔闻言,变作揖为抱拳:“是。”
而此时,行海不再多言,迈步往城楼上层而去,这三年他不打算下城头。
可就在他要进城楼之时,钟离沁从怀里取出一道玉简。
“前辈且慢,我这里有你一封信,是他留的。”
……
昆吾山中,刘暮舟早已穿好了衣裳,坐在水潭一侧。
突然出现的虞丘采儿在另一侧,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低着头。
此时的刘暮舟,面色极其凝重。
一个人在这里十四年,与跟一个女人在这里十四年,完全不是一回事!
紫魔那诛心言语他丝毫不往心里去,说什么能克制住还算是人吗?那是屁话!人欲无穷尽,不克制的才都算不上真正的人。
刘暮舟在意的是,将来钟离沁必然会知道,虞丘采儿也在昆吾山。那……将来要如何解释?况且让虞丘采儿在这里十几年,太亏了!亏的是他好不容易谋划到只需要自己在这里,十几年而已,简单,就专心练剑,闭个大关,其实并不久。现在多了一个人坐牢,不亏才怪。
正在刘暮舟思考之时,虞丘采儿终于出声了,但声音很小,语气委屈。
“她说她是黄天圣宫的圣女,黄术是圣子。他们知道你将井藏在什么地方,她要拉我去黄天……我不想去。我……我后悔没听你的了。”
刘暮舟揉了揉眉心,无奈道:“师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斯文了?”
虞丘采儿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又是阵阵脸红。
“我……我不知道。”
刘暮舟手扶着额头,苦笑道:“你也不问问这是什么地方?去黄天要比在这里好得多啊!起初只是我一个人被困在这里,现在好了,你也不能离开了,这屁大点儿的岛山要困我们很多年的。”
哪承想虞丘采儿突然抬头,也没方才那种委屈感觉了,反倒是双眼直放光:“你的意思是说,会有很多年,这座岛山上只是你我?”
刘暮舟无奈道:“你……我真是服了。”
都什么时候了,女人想法跟男人差这么多吗?
刘暮舟指着紫色湖面,“人是只有我们两个,但湖里有个东西不是人,师姐要时刻注意,免得被湖中那东西蛊惑。”
虞丘采儿强忍着笑意,点头道:“嗯,听你的。”
似乎是觉得此时的自己与平常差别太大,故而赶忙又道:“这个地方真好,我看你准备的东西,是想在这里建个屋子吗?”
刘暮舟闻言,反问道:“师姐喜欢这里?”
虞丘采儿点头道:“当然喜欢。”
刘暮舟点了点头,缓缓起身,“那以后师姐住这里,我找别处去。天不早了,闲着也是闲着,早些休息吧。”
说完之后,刘暮舟就朝着西边儿去了。
虞丘采儿愣了愣,也不知怎的,话就快过了脑子:“你干什么?最起码要帮我建个屋子,你真让我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吗?”
刘暮舟都没回头,只是说道:“师姐,天黑了,明儿再说吧。”
虞丘采儿眉头一皱,猛地起身:“刘暮舟!你以为你长个好看皮囊,谁就都得倒贴吗?我还没你想的那么贱!建个屋子而已,我会吃了你?你刘大教主未免太自以为是了吧?”
刘暮舟一阵头疼,“我累了,先找个地方歇歇去。”
虞丘采儿一皱眉,破口大骂:“你到底建是不建!喊了你几天教主,还把你脾气惯出来了?又或者说,你是怕跟我相处久了会出现什么别的事情?”
刘暮舟双手使劲儿搓了搓脸颊,“你不是我师姐,简直是我祖宗。你也少激将我,你不是跟人耍心眼儿的料,而且激将法要是对我有用,我早他娘死了八百回了。至于别的就更不可能了,我对自己还是信心十足的。”
刘暮舟大心眼儿就没把所谓的“别的”当回事,这些年学得最多的,就是克己了。
虞丘采儿嗤笑道:“说那么多,还不是找借口?你要真那么厉害,有本事留下呀?隔着这水潭建两间屋子不就好了?”
刘暮舟无奈道:“能不能安生点儿?你非得撩骚我作甚?”
都说了激将法没用,非得激将我。
方才那句话说得很重,特别是撩骚二字。刘暮舟觉得以虞丘采儿的性子,肯定会破口大骂,而后让自己滚得越远越好。
可谁想得到,虞丘采儿竟然直接说道:“你有本事就拦住我的喜欢,没本事就少说废话!既然我来了,我们都出不去,我们都没法儿与别人接触,那我就要这样,我倒要看看你能躲到几时!”
事实上,在经历过差点儿就被带去别的天地之后,此时此刻的虞丘采儿,对很多事情看得很淡了。
人生如此无常,趁着还有机会,那就痛痛快快大大方方地去寻自己喜欢的、想要的。
反观刘暮舟,只觉得暴脾气成了女流氓,甚至加快了步子。
而虞丘采儿突然起身,迈步就跟了上去。
“就这么大点儿的地方,你能跑哪儿去?有本事杀了我呀?那样你就清静了!”
刘暮舟突然一个箭步消失在山林之中,他气息全无,他就不信虞丘采儿找得到他。
此时刘暮舟已经到了一棵树上,躺着喝酒。
本来湖里有个聒噪家伙就够烦人了,这下更不得安生……
话都说到那份儿上了,人家一副没皮没脸的模样,他又能怎么样?那毕竟是虞丘寒的女儿,总不能真两脚踢死吧?
正此时,刘暮舟心湖之中传来笑声:“我将我自开天辟地以来的所有心得与见识传给你,我就寄宿在你体内绝不打扰你,待你踏碎虚空之后再放我出来,如何?”
刘暮舟嗤笑一声:“你说这话,你自己信?”
那道声音一笑:“的确有点儿假,我不太信。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了。”
紧接着,一道人声响彻岛山。
“在北边的山林之中,一棵树上。”
刘暮舟嘴角一扯,破口大骂:“你他娘的!”
虞丘采儿已经追来,刘暮舟扭头儿就跑,但那紫气继续给虞丘采儿指着方向。
几次之后,刘暮舟索性不跑了,而是一脸无奈地看着虞丘采儿:“你到底要咋?”
虞丘采儿笑了笑,却没说话。沉默了许久后,她才轻声开口:“要被带走的时候,我真的很绝望。你想清净,就答应我一件事。”
刘暮舟往后退了退,“先说。”
虞丘采儿白眼道:“不会逼迫你做什么,就像我说的,我们的屋子面对面,你练剑之余给我做饭吃,就这样。要是连这个都不答应,那你刘暮舟也太过分了!”
刘暮舟气笑道:“做饭?我的乾坤玉里除了酒跟烟就只有破烂儿了。”
虞丘采儿闻言,眨眼道:“我有种子,很多种子,我可以种。”
刘暮舟愕然,“你……带这些作甚?”
哪承想虞丘采儿一笑:“我想到了会她被囚禁在一座山上或是某个小福地之中,心血来潮,就买了些。没想到……还真的用上了。”
刘暮舟无奈道:“行吧行吧,明儿一早盖房子。你这会儿别跟着我了,我去跟湖中那东西聊聊天。”
说罢,也不等虞丘采儿答复,刘暮舟背着两把剑一步就到了湖边。
他取出一壶酒,问道:“喝点儿?”
湖面逐渐出现一个人影,这次不再只是轮廓,而是个一身英气的青年人。
他穿着紫色长衫,束发于顶,虽然相貌平平,但瞧着清爽。
现身之后,他望向刘暮舟,一脸疑惑:“打什么算盘?”
刘暮舟摇头道:“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跟你聊聊。我很好奇呀,你对于走出这方世界,为何有如此之大的执念?”
说话时,刘暮舟抛出了酒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