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宫中后,张平安发现宫里虽然表面上一如往常,但就是莫名能让人感觉到空气中带着一股紧绷的气氛。
鸡皮疙瘩也不知不觉爬了满背。
这是潜意识中对危险的警惕。
他的第六感从没出错过,今日一定会有了不得的大事发生!
到了养心殿前,便只有太子和二皇子能够先行进去了,其他文武百官在殿外跪成一排。
默默等着最后的消息。
张平安在已经跪拜的官员中看到了绿豆眼,但眼下情况特殊,两人根本没有任何时间和机会可以交流。
绿豆眼用眼神示意张平安赶紧跪好。
张平安轻轻点头,再仔细一看,岳父钱太师和卢丞相并不在殿外跪拜之列,他猜可能是因为他们位高权重,身份不一般,所以能够去殿内,在殿中随侍。
估计秦王秦青山也在里面。
当下也没多想,在太监的指引下,很快跪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可是微微扭头间,却不经意看到跪在自己右面侧后方的大舅兄钱英好像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
就好似眼前这个情况并不在他预料之内似的。
这不免让张平安多想了几分。
惴惴不安间,大殿内突然传来太子悲恸的哭声,声音中的悲伤做不了假。
跪在殿外的所有人心里明白了,事情尘埃落定了。
这位开国皇帝是真的病逝了,执政不到二十载就与世长辞,不管生前何等风光,死后也只剩唏嘘。
张平安侧耳仔细听了听,没听到二皇子的声音。
又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殿内动静渐渐听不到了。
随后,太子、二皇子、秦王秦青山、钱太师、卢丞相等朝廷重臣一行人依次从殿内出来。
每个人脸上都面带悲戚。
秦青山作为大周唯一的异姓王,地位不言而喻。
他当先站出来一脸沉痛道:“陛下…升天了,虽然悲痛,然国不可一日无君,虽陛下在世时已立太子,但按照历朝历代惯例,理应在百官面前当众宣读天子遗诏,以正其名!”
说完秦青山顿了顿,威严又郑重的一字一顿高声道:“百官跪听遗诏!”
所有人呼啦啦跪了一地,头压的低低的,场面一时十分肃穆。
梁福默不作声将取出的遗诏低头呈上。
秦青山接过后,深吸一口气,念起来:“朕自御极以来,虽不至二十载,然夙夜兢兢,仰畏天命,奈天命有归,朕疾今弥留,恐不起,本属意太子即位,然太子身虚体弱,不能担此大任,封其晋…晋王,皇二子周术……”
念到这儿秦青山瞪大了眼睛,顿了顿,眉头紧皱。
底下文武百官也觉出不对,不知是什么情况,却不敢抬头。
太子不可置信的出声:“秦王?遗诏怎么回事?”
说完便想伸手去拿遗诏。
却被秦青山避过,严肃道:“遗诏还未念完,请太子稍安勿躁!”
然后继续念道:“皇二子周术稳重慧勇,仁孝无双,宜承大统,今特传位于皇二子周术,钦此!”
一口气念完后,秦青山合上诏书,闭了闭眼睛,有些于心不忍。
旁边司礼官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高喊:“叩首!”
百官一片哗然,先望了望太子,接着望了望二皇子。
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卢丞相最先反应过来,带头对着二皇子周术行了三跪九叩大礼,“臣等遵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他人随后才反应过来,跟着高呼:“臣等遵旨,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并不统一,甚至带着些踌躇和犹疑。
张平安心道,果然如此!
遗诏有问题!
太子此时豁然出声,手指颤抖的指着周术:“不可能,父皇怎么可能会传位给你,一定是你动了什么手脚!”
周术远比太子淡定的多,轻轻掸了掸衣袖,昂首挺胸,傲然反问:“为什么不能是我?父皇慧眼如炬,论才智,论谋略,甚至论身体强健程度,我都远胜于你,皇位交给我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你!不可能,你知道原因,父皇一向都不喜欢你,怎么可能会传位给你?这份遗诏一定是假的!”
说完,太子便再次向秦王索要遗诏:“请秦王将遗诏给孤看看,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太子一向性子温和,此时语气难得的冷凝肃杀。
秦王也不争辩,将遗诏递过去。
字迹是那个熟悉的字迹,盖的玉玺印章看起来也是真的。
但太子就是知道,这份遗诏是假的。
杨众是武官派系的领头人之一,也是周子明的心腹,他早已经认定以后的新君是太子。
此时便做了太子的嘴替,当众提出质疑:“先帝素来中意太子,此诏与圣意不符,何况先帝病逝时,仅有贴身太监梁福在场,如何做准?”
杨众是战场上打滚出来的,一身兵痞子味儿,说到这儿不由冷哼了声,双手抱胸道:“该不会是有人趁着陛下身体虚弱时,擅自篡改遗诏吧?”
这话太过大逆不道,就差指着周术鼻子说他图谋不轨,谋朝篡位了。
底下文武百官忍不住低声低头接耳起来。
议论声不绝于耳。
信的或者不信的一半一半。
张平安攥紧了拳头,里面全是汗,不是怕的,而是一种事情到了高潮时候的紧张。
他总感觉事情不会这么容易?
真的这么顺利就能坐上皇位吗?
他看向周术,但周术却依然并不着急,只轻轻挥了挥手,吩咐:“杨大人欲违先帝之命,来人啊,将人拿下!”
禁卫军听命行事,就要上前。
张平安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周边多了很多生面孔的禁卫军,他经常在宫中行走,禁卫军里的人他大多还是有几分面熟的,今日却基本一个都不认识。
这太反常了!
杨众也发现了,不过他却并不怕,虎目一瞪,喝道:“我看谁敢拿我!我呸!青天白日就欲行不轨之事,还贼喊捉贼,小心老天爷天打雷劈!”
卢丞相皮笑肉不笑,站出来反驳:“杨大人,有先皇遗诏在此,谁敢不认?莫非你想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