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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县大牢内,沈珲被架在木桩上,动弹不得。

身上破烂的衣服混着血液紧贴在伤口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的皮肤。

他脸色苍白,灰白的发丝十分凌乱。

“嗨,这老骨头还挺硬的。”

一名吴军士卒扔掉手上的鞭子,给自己倒了一碗水。

抽人他都抽累了。

一般年轻人都扛不住他抽几鞭子,这个小老头愣是一声不吭。

吱呀——

牢门打开,王娄负着手走了进来。

看见伤痕累累却倔强不屈的沈珲后,脸上浮现出一股怒意。

但他还是强忍着说道:

“沈县令?你看这是何必呢?这么大的年龄了,好好的福不享,何必受这个罪?”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

沈珲垂着头,眼皮都抬不起来,微弱的呼吸声时断时续。

王娄嘴角抽了抽。

对待沈珲,他可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前面又是给他疗伤,又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就差送美女给他侍寝了。

结果半个月过去了,好话歹话可是说了一大堆,愣是一点也没说动。

现在他再也没有耐心,便先礼后兵,给沈珲用了大刑。

可他没想过,若是大刑对沈珲有用的话,沈珲又岂会为了守城身受重伤。

“好,别说我没给你机会,既然你执意求死,我就成全你!给我继续打!”

王娄指着沈珲,疯了似的喊道。

但当士卒拿起鞭子要打时,他又还想再试一试,慌忙阻止。

“停停停,停手!”

“王先生,这……”

士卒扬到一半的手,又放了下来。

不解得看向王娄。

“你先出去,我亲自来。”

“是。”

待士卒走出,王娄先是来回踱步。

随后凑到沈珲的耳边,轻声细语:

“沈县令,你就算铁了心的不愿归降,那何不假意归降,先保住有用之身呢?”

话音落下,沈珲缓慢的睁开眼睛。

微微转头看向王娄。

王娄见沈珲有了反应,心中一喜,继续说道:

“沈县令是聪明人,也该明白身死道消的道理,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沈县令只要假意归顺,不仅能保住性命,将来还有机会为你们蜀州传递消息,即便不愿做此反复之事也好寻机会逃脱。”

说完,王娄定睛看着沈珲。

这些话听起来好似他王娄不是吴荣的人,更像是蜀州的细作。

“咳——咳——”

沈珲突然剧烈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口带血的口水。

脏乱的银白发丝中,一双浑浊的眸子斜看着王娄。

王娄见状继续说道:

“沈县令,便实话实说,我王娄一介书生,地位不高,只不过也有向上攀爬之心,至于最终谁胜谁负,我并不关心。”

沈珲做了这么久的县令,不说有大才,但王娄的话他一听就明白了。

不过就是想两头讨好。

成功招降,他便可以在吴荣面前邀功。

若将来吴荣起势失败,凭今天这些话,蜀州也能有他的一席之地。

看着王娄略显狡诈的面孔,沈珲忽然放声大笑。

“哈哈哈,你不过一狡诈之人!乱臣贼子!”

“你……”

王娄气得胡子都竖了起来,愤怒地瞪着沈珲。

“你说我是乱臣贼子?那你们蜀王呢?蜀王封地不过一府之地,而蜀王却实际上掌管了整个蜀州!

你说你们蜀王是不是拥兵自重?是不是裂土称雄?你说他是不是乱臣贼子?”

声若嘶吼,传遍整个牢狱。

此时狱中忽然一阵阴风吹过,吹散了沈珲面前的发丝,露出苍老的脸。

王娄感到一股寒意,不禁抖了抖身子。

外面艳阳高照,狱中却森冷阴凉。

沈珲不再说话,自顾自的继续低下了头。

他知道王娄没有说错,蜀王的确用了很多手段统治蜀州,但若不是这样,在如今的大势下蜀州百姓哪会有现在这般好过的日子。

这一切都是蜀王的功劳。

而他沈珲,即便是诈降,也不愿事二主。

更何况他根本就不相信王娄。

在破城的一刻,他就已经死了。

见沈珲再次沉默,王娄最后的一丝耐心彻底被磨灭,亲自拿起鞭子像是泄恨般用力抽了沈珲几下。

“来人!”

王娄喘着粗气,看了一眼沈珲后,向外面走去。

“此人已经无用。”

“是!”

吴军士卒明白后嘿嘿一笑,接过鞭子。

……

白云县东门城头上,几名吴军士卒在闲聊。

“嘿,听说咱们粮食快吃完了,你们知道吗?”

有人起头说道。

立刻有人接话。

“这还不知道吗,今日早饭的量都少了不少。”

“我表哥就是火头营的,昨晚碰见他,他说咱们马上要断粮了,这不昨日出城的人就是去调粮的。”

那人说的言辞凿凿的,立刻引起了轰动。

整个城楼上包括哨官在内都在议论纷纷,担忧着粮草的问题。

“哨总,你看有人来了!”

“嗯?”

守城哨官眺望城下,见远处有上百人嗷嗷叫地正朝着城门冲来,像是要攻城一般。

吓得城上守军立刻抓紧了武器。

但离近之后,才发现他们穿的军服与自己这边一样。

“老金,快开城门,后面有人杀过来了!”

城下的人大声喊道。

果然,很快他们身后突然杀出了数百人,双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城上姓金的哨官看清了来人,正是昨日出城的队伍。

刚才喊他的人与他一样也是一名哨官。

“快开门!”

“开门啊!放我们进去!”

上百人已经快跑到城下,纷纷喊着要开门。

见此情形,姓金的哨官刚想下令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却被身后的人叫住。

“城下何事?”

黄鉴每日都要巡防,刚好到东门这听见声音,便走了上来。

金哨官连忙说道:

“将军,是老赵他们在城下被人追杀,要我们打开城门。”

黄鉴闻言走到墙垛旁,果然看见有百余人穿着他们的军服,已经进入射程范围之内。

为首的正是他手下姓赵的哨官。

后面有数百人马追着他们。

“将军,敌军还有些距离,可以开城门把他们放进来。”

以正常来判断,两军相隔的距离足以等自己人进来后再关闭城门。

但黄鉴却皱着眉头,显得有些犹豫。

“这一带哪还有敌军,莫非是蜀州兵杀回来了?没有本将命令,不可开门!”

“将军!若不开城门,那老赵他们……”

金哨官有些担心。

面对数倍的敌人,城下的百余人肯定招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