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殷红的鲜血,如同一朵妖艳的莲花,喷洒在冰冷的沙盘之上。
金城、陇西、天水……
这些曾经在楚歌指尖下,象征着无上权柄与赫赫战功的地名,此刻尽数被他自己的心头血所染红!
他高大的身躯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险些栽倒在地。
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俊美脸庞,此刻惨白如纸,毫无血色。
“传……传我命令!”
楚歌的声音,嘶哑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一般,充满了不甘与疯狂!
“全军……全军拔营!”
“回援陇西!”
“快!快!”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
“陇西!陇西绝不能有失!”
……
与此同时,两白山上。
天水与安定联军的残部营地,一片死寂。
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中军帐内,章寒与安定郡副统领陈望升,正对着一张简陋的地图,相顾无言。
帐外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沙尘,如同在为这支孤军奏响最后的悲歌。
他们,已经被围困了太久。
粮草,已近告罄。
兵卒,人人带伤,士气低迷到了极点。
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再过三日,不,或许只要两日,当最后一袋军粮耗尽之时,便是他们全军覆没之日!
等待他们的,将是血莲教的屠刀,和永无止境的黑暗。
然而!
就在这绝望的时刻!
“报——!”
一声急促到变了调的呐喊,猛地划破了营地的死寂!
一名斥候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因为太过激动,脚下一个踉跄,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但他根本顾不上身上的疼痛,手脚并用地爬到章寒面前,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狂喜与难以置信的神情!
“将……将军!”
斥候的声音,因为缺水而干裂,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亢奋!
“退了!”
“山下的叛军……他们退了!”
轰!
此言一出,章寒与陈望升二人,身体同时剧震!
两人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死死地盯住了那名斥候!
“你说什么?!”
章寒一步上前,声音都在颤抖。
“你再说一遍!”
斥候拼命地吞咽了一口唾沫,用尽全身的力气吼道。
“血莲教大军……全线撤退!”
“营帐都不要了,正在疯狂撤退!”
帐篷内,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撤退了?
在他们即将弹尽粮绝,胜利唾手可得的时候……撤退了?
沙盘前,章寒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他紧锁着眉头,看向身旁的陈望升。
他的声音低沉而凝重,充满了不解。
“陈统领,这血莲教大军突然放弃围困我们,你如何看?”
面对章寒的询问,刚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陈望升,同样是一脸的匪夷所思。
“这……”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竟不知从何说起。
“我等粮食所剩不多,叛军只要继续围困下去,可以说是稳操胜券。”
“怎么他们会在这个时候撤退?”
陈望升百思不得其解,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就好像一只饿狼,已经将绵羊逼到了悬崖边,只需轻轻一推,就能享用美餐,却突然掉头跑了!
这怎么可能!
顿了片刻,陈望升的脑中灵光一闪,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将军!”
“会不会是叛军的后方出了什么问题?”
“他们后院起火,没功夫再管我们,现在是急着回去救火了?”
这个推测,是眼下唯一看似合理的解释。
然而,听到陈望升的推测,章寒却并未表态。
他那双饱经风霜的眸子里,闪烁着审慎与怀疑的光芒。
“血莲教叛军自起事以来,攻城略地,连战连胜,气焰滔天。”
“到底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能让他们放下这即将到嘴里的鸭子?”
章寒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声响,也敲在陈望升的心头。
在他看来,只要楚歌不是个傻子,就绝不可能轻易放弃这个一举歼灭他们两支精锐部队的绝佳机会!
这背后,必然有诈!
说着,章寒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寒光!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
“会不会……”
他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丝冰冷的寒意。
“他们是故意示弱,引蛇出洞!”
“只要我们按捺不住,以为他们真的败退,倾巢而出追击……”
“他们便会立刻调转马头,布下口袋阵,将我们这支疲惫之师,彻底包围,一口吃掉!”
嘶——!
陈望升闻言,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没错!
这太有可能了!
这绝对是楚歌那种阴险狡诈之徒能干出来的事情!
己方兵卒早已是强弩之末,若是真的中了这种“佯败之计”,那便是万劫不复!
想到这里,陈望升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庆幸自己没有被胜利的假象冲昏头脑。
他对着章寒,重重地抱拳。
“将军深谋远虑,末将佩服!”
章寒的脸色依旧凝重如铁,他摆了摆手,目光望向金城的方向,深邃的眼眸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章寒不敢再想下去,他收回思绪,沉声下令。
“传我将令!”
“全军按兵不动,加强戒备!”
“另外,再派精锐斥候,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查清楚!”
“查清楚血莲教……究竟为何而退!”
“是!”
就在陈望升应下命令的同时,营帐外响起一道浑厚的声音。
“不用查了。”
“血莲教妖人后院起火,自顾不暇,他们这是赶回去救火了!”
话音落地,一书生模样的男人出现在章寒与陈望升面前。
看到突然出现的陌生人,陈望升下意识的摸向自己腰间的佩刀。
对此,男人也不在意,而是不急不忙的亮出袖口中的令牌!
“两位不认识我,应该认得此物吧?”
闻言,章寒与陈望升看向那块令牌。
“武帝令?!”
看清令牌竟然是代表武帝亲临的武帝令后,章寒与陈望升同时跪下。
“见过陛下!”
原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秦泽的护卫郑潼!
“二位将军请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