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是你……太蠢了!”
北宫伯玉那轻飘飘的五个字,却如同五座无形的大山,狠狠地砸在了楚歌的心头!
整个密室的空气,仿佛都在这一瞬间被抽干!
羞辱!
这是赤裸裸,不加任何掩饰的羞辱!
“你……!”
楚歌的胸膛剧烈起伏,一股滔天的怒焰,几乎要从他的天灵盖喷涌而出!
他的双拳,在宽大的袖袍下猛然攥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嘎嘣”的脆响,根根发白!
想他楚歌,血莲教主,纵横北疆,杀人如麻,何时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更何况,说出这话的,还是一个异族之人?
杀意!
无法遏制的杀意,在他眼中疯狂凝聚!
然而……
就在那股暴戾之气即将冲破理智的牢笼时,楚歌的脑海中,却猛地闪过秦泽那张云淡风轻的脸。
他现在,不能和北宫伯玉翻脸!
他需要天狼族的粮食!需要天狼族的战马!需要天狼族的支持!
呼——
楚歌猛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那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杀意,竟被他硬生生地压了回去!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胸中的所有憋屈与怒火,都一并吐出。
只是那双阴鸷的眸子里,却多了一丝名为“隐忍”的血色。
看到楚歌这番“能屈能伸”的模样,北宫伯玉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玩味。
他知道,眼前这条疯狗,暂时被他驯服了。
于是,他话锋一转。
那感觉,就像是打了一巴掌后,又假惺惺地递上了一颗甜枣。
“但……”
北宫伯博玉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动作不疾不徐,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你说的,倒也没有错。”
“那个秦泽……”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回忆什么。
“的确不是个好对付的家伙儿。”
此言一出,楚歌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他没想到,这个眼高于顶的天狼国师,竟然会承认秦泽的厉害。
只听北宫伯玉继续用那沙哑的嗓音说道。
“本国师虽未与他正面交锋。”
“但在之前的和谈通商一事上,也算是与他隔空交过一次手了。”
北宫伯玉的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凝重。
“那小子的心思,深不可测,行事滴水不漏。”
“看似处处退让,实则步步为营,每一招都藏着后手。”
“本国师派去的使团,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吃了不小的亏。”
说到这里,北宫伯玉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般的冷笑。
“能让本国师都感到棘手的人,你楚歌栽在他手上,倒也……不算太冤。”
不过,楚歌此刻却顾不上计较这些。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关键信息!
北宫伯玉,同样忌惮秦泽!
或者说,秦泽,已经成了他们共同的敌人!
找到了共同的敌人,那事情就好办了!
楚歌的脑子飞速运转,心中的怒火瞬间被一条毒计所取代。
他向前一步,对着北宫伯玉猛地一抱拳,声音朗如洪钟!
“请国师放心!”
那姿态,仿佛刚才那个被羞辱到差点暴走的人,根本不是他。
“本座答应国师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不就是北疆四郡吗?本座唾手可得!”
“至于那个秦泽……”
楚歌的眼中,爆射出无尽的怨毒与杀机!
“待本座用计从他手中换回犬子,定要亲手将那小畜生碎尸万段,把他的人头,当作献给国师大人的礼物!”
他故意将“除掉秦泽”这件事,说成是给北宫伯玉的“礼物”。
这既是表忠心,也是在卖人情!
果然!
听到楚歌这番话,北宫伯玉那双鹰隼般的眸子里,闪过一抹赞许之色。
他嘴角的弧度,变得愈发诡异。
“很好!”
北宫伯玉缓缓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
“你,还不算蠢到无可救药!”
这句夸奖,比骂人还难听!
楚歌的脸皮,再次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但还是强行挤出了一个笑容。
“国师大人谬赞了。”
北宫伯玉站起身,负手而立,踱到楚歌面前。
他比楚歌要矮上一些,但那股俯瞰众生的气势,却压得楚歌几乎喘不过气来。
“楚教主,你要明白。”
北宫伯玉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恶魔的私语。
“有些事情,我天狼族不方便出面。”
“有些事,若是我们做了,便是公然挑起两国战端,师出无名。”
他伸出一根枯瘦的手指,隔空虚点。
“但……你来做,就不一样了。”
“你是血莲教主,是武朝皇帝眼中的反贼、逆匪!”
“反贼杀官,天经地义!”
“所以……”
北宫伯玉的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
“很多我不方便去做的事,就只能……让你去做了。”
“你,明白吗?”
面对北宫伯玉的眼神,楚歌点了点头。
“国师大人放心!”
楚歌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坚定,或者说,是无比的疯狂!
“我明白!”
“那秦泽让我血莲教折损上万精锐,断我一臂,此仇不共戴天!”
“谁也救不了他,我说的!”
他挺直了腰杆,仿佛要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在这一场豪赌之上!
“至于北疆四郡……”
楚歌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本座需要六个月的时间……”
他看了一眼北宫伯玉那毫无波澜的脸,心一横,猛地改口!
“不!”
“本座只要三个月!”
“三个月之内,我血莲教,势必拿下整个北疆四郡!”
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他甚至不惜立下了一个近乎不可能完成的军令状!
六个月,本就是他估算的极限。
三个月……那几乎是在燃烧整个血莲教的根基去搏命!
然而,面对楚歌这般“忠心耿耿”的保证,北宫伯玉却并没有露出丝毫满意的神色。
他的目光,依旧冰冷如万载玄冰。
他就那样静静地、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楚歌,仿佛在评估一件货物的价值。
良久。
他才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重锤,敲在楚歌的神经上。
“楚教主。”
“你应该知道,为了支持你们血莲教此次起事……”
“我天狼族,在背后付出了多少。”
“粮食,战马,还有足够装备你们血莲军的精良兵甲!”
他的声音陡然转厉!
“记住!”
北宫伯玉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楚歌的灵魂刺穿!
“就是三个月!”
“三个月内,你若拿不下北疆四郡,兑现不了你的承诺……”
他停顿了一下,嘴角掀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我天狼族,将会撤回对你血莲教的一切支持!”
“到那时……”
“你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北宫伯玉不再看楚歌一眼,径直戴上斗笠,转身便朝着石门外走去。
那决绝的背影,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吱呀——”
厚重的石门被推开,又“轰”的一声重重关上。
密室之内,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只剩下楚歌一个人,如同一尊石雕,僵立在原地。
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在墙壁上拉扯得扭曲变形,宛如恶鬼。
许久。
“咔嚓!”
他身旁的石桌,竟被他生生捏碎了一角!
“北!宫!伯!玉!”
“秦!泽!”
楚歌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名字,声音嘶哑,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疯狂!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头被两头猎人同时盯上的困兽。
前有秦泽这头猛虎拦路,后有北宫伯玉这只豺狼驱赶!
无论向前还是向后,都是万丈深渊!
“啊啊啊啊——!”
压抑到极致的怒吼,终于从他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在小小的密室中,疯狂回荡!
此刻他不知为何突然想起秦泽拒绝他招揽时,说的血莲教造反必败无疑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