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难道两位还没有发现一个重要且致命的问题吗?”
秦泽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敲在了章寒与陈望升的心头!
两人猛地一怔!
重要,且致命的问题?
陈望升那张写满了急躁的脸上,此刻瞬间被浓浓的困惑所取代。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章寒,却发现这位素来沉稳的将军,此刻也是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思索与不解。
两人将刚才秦泽所说的每一个字,在脑海中飞速地过了一遍,却依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见章寒与陈望升都没有反应,陈望升终于按捺不住,对着秦泽重重一拱手!
他的姿态,比之前恭敬了数倍!
“属下愚钝,还请秦都尉明示!”
章寒虽然没开口,但那投过来的目光,显然也与陈望升是同样的意思。
他们是真的想不通!
以己方目前的绝对优势,到底还有什么问题,能称得上是“致命”二字?
看着二人那求知若渴的模样,秦泽的嘴角,再次勾起那抹高深莫测的弧度。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章将军,陈统领,你们可还记得,前些日子,我曾派黑虎卫夜袭陇西郡?”
章寒立刻点头。
“自然记得!”
“秦都尉此计,烧毁了血莲教囤积在陇西的所有粮草军需,足以让血莲教叛军自乱阵脚!”
提起此事,章寒的眼中依旧带着几分赞叹。
釜底抽薪!
这一招,实在是漂亮!
然而,秦泽听后,却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缓缓从两人身上扫过,语气陡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没错,粮草,的确是烧了。”
“但是……”
“从那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你们可曾听闻,陇西城中的血莲教妖人,有半点因为缺粮而军心动摇,四散溃逃的消息?”
“轰!”
秦泽这句看似平淡的问话,落入章寒与陈望升耳中,却不亚于一道晴天霹雳,在他们脑海中轰然炸响!
两人的瞳孔,在这一瞬间,骤然紧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状!
是啊!
烧了粮草,为何敌军毫无反应?!
这个问题,他们之前竟然从未深思过!
两人本就不是蠢货,皆是久经沙场的宿将,只是被近期的连番大胜冲昏了头脑,陷入了思维的盲区!
此刻被秦泽一点,那层窗户纸瞬间就被捅破了!
一个让他们汗毛倒竖、脊背发凉的恐怖可能性,浮现在了两人的心头!
血莲教……有外援!
而且是能源源不断,为数万大军提供粮草军需的、实力雄厚的外援。
而在北疆,能有如此实力的后援,两人不用动脑子想也知道是谁!
“嘶——!”
陈望升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要凝固了!
章寒的脸色,也在一瞬间变得煞白!
他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难以言喻的惊骇与后怕!
如果血莲教的背后真的有人支持!
那他们得到的,绝不仅仅是粮草和军需的补充!
很可能,还有兵员!甚至有更精良的兵甲利器!
他们所以为的“穷途末路”,根本就是敌人伪装出来的假象!
他们所以为的“乘胜追击”,在敌人眼中,不过是飞蛾扑火,自投罗网!
陇西城,根本不是什么待宰的羔羊!
而是一张早已布置好的、张开了血盆大口的陷阱!
就等着他们这两支急于求成的军队,一头撞进去!
如果……
如果不是今天秦泽点破了这一切!
他们两人,恐怕真的会带着数万弟兄,兴冲冲地杀向陇西,然后掉入那个为他们精心准备的死亡陷阱之中!
那后果……
章寒与陈望升甚至不敢再想下去!
那将是比两白山之败,惨烈十倍、百倍的覆灭!
第二次!
这已经是他们第二次,差点就栽在血莲教的阴谋诡计之下了!
想到这里,陈望升那本就煞白的脸色,更是“唰”的一下,血色尽褪!
他再也站不住了!
“噗通!”一声!
这位性格刚猛暴烈的金城统领,竟是双膝一软,对着秦泽直直地跪了下去!
“秦大人!”
“末将……末将有罪!”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后怕与羞愧,而剧烈地颤抖着!
“末将愚钝莽撞,险些因为一心复仇,而将北疆之局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若非大人今日提点,我等……我等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请大人责罚!”
陈望升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
一旁的章寒,虽然没有下跪,但他那张布满冷汗的脸,和那紧紧攥住、指节发白的拳头,也足以说明他内心的震撼与激荡!
他对着秦泽,深深地弯下了自己那从未向任何人弯下过的、挺直的腰杆!
这是一个沙场宿将,对另一位更高明的统帅,发自内心的敬佩与折服!
“秦都尉……”
“章某,服了!”
“心服,口服!”
面对两人的大礼,秦泽却并未有丝毫的自得。
他亲自上前,将跪在地上的陈望升扶了起来。
“陈将军言重了,快快请起。”
“两位将军一心为国,为牺牲的袍泽复仇,此乃忠勇之举,何罪之有?”
秦泽的声音温和而有力,仿佛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他扶起陈望升,又对章寒虚扶了一下,这才重新走回主位,神情肃然。
“所以我才跟二位将军说,进攻血莲教一事,万万急不得!”
“必须,从长计议!”
这一次,“从长计议”四个字从秦泽口中说出,章寒与陈望升再也没有了半分的焦躁与不解。
有的,只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秦泽高瞻远瞩的深深钦佩!
陈望升一脸后怕地说道。
“大人说的是!如果真如大人所言,那血莲教妖人,怕是早就挖好了坑,等着我们跳进去了!”
秦泽点了点头,深邃的目光望向窗外,仿佛已经穿透了重重阻碍,看到了那座暗流涌动的陇西城。
“不错。”
“血莲教这股叛军,看似气势汹汹,席卷北疆。”
“但在秦某看来,实则不过是癣疥之患,不足为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