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是忍不住拨了时空的“叶子”,捅了什么篓子,这位挚友总有法子兜底。
这般有人替自己担着的滋味,像揣着块刚从暖炉里取出来的紫铜暖炉,入手温烫,暖意在心口慢慢漫开。
顺着血脉熨帖到四肢百骸,连指尖都透着股懒洋洋的暖意,让她忍不住想再“放肆”几分。
比如悄悄去给杜甫的茅屋补块瓦,或是在岳飞出征前递一句“小心奸臣”,反正有辛梓茉在,天塌下来都有人先顶着。
辛梓茉瞧着她这副“乖巧听话”的模样,后槽牙悄悄磨了磨,连耳后的淡粉绒毛都跟着炸了炸。
像被惹毛的小兽,尾巴尖的白毛绷得笔直。
得,她方才那番掏心窝子的话,从“时空娇贵碰不得”说到“历史定数别乱改”。
从“蝴蝶效应掀巨浪”讲到“灵心果种子变毒藤”,怕是全落进风里喂了云雀!
这主儿看着清雅如池上白莲,素衣飘飘,连走路都带着股仙气。
骨子里却满是“阳奉阴违”的本事,耍起小聪明来比偷灵果的小狐狸还溜。
上次劝她别去招惹人间的妖物,转头她就跟着个画皮鬼聊起了《牡丹亭》,还夸人家“画的妆比戏班里的旦角还好看”。
说好了别干预凡人的事,她却给卖花的老太太塞了块能辟邪的玉佩。
害得老太太以为自己遇了神仙,天天在巷口摆个香案供奉,差点惊动了县衙。
甚至前几日在街头,她见个书生赶考迟到,竟悄悄吹了口气,让书生的马儿跑得飞快。
虽没误了考期,却让那马儿累得瘦了一圈,辛梓茉还得半夜溜进马厩,给马儿喂了颗的灵草才补救回来。
一想到往后要跟着她东奔西跑收拾烂摊子——说不定要去给被改动的时空“拨乱反正”。
比如偷偷把她塞给杜甫的粮食换回来,免得影响了“安得广厦千万间”的心境。
或是去哄骗被惊动的土地公、城隍爷,编些“天道考验”“仙缘巧合”的谎话。
上次哄完河边的土地公,她还被那些老家伙训了顿“乱用狐媚之术”。
甚至可能要去应付天道老头的质问,替她打圆场。
上次天道老头问起雷劫时的护身玉,她愣是编了个“芊落与九尾仙狐一脉有旧缘”的故事,才蒙混过关。
她的太阳穴就突突直跳,连九条狐尾都蔫蔫地垂了下来,尾尖的白毛都没了往日的蓬松,像被霜打了的野草。
罢了罢了,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挠了挠衣角。
只盼着等到苏锦韵百年以后归来,那位瞧着温婉娴静,说话细声细气,像是个不会乱来的人。
上次在人间的古画里见着她的模样,穿着襦裙,手里握着支毛笔,眉眼温柔得像春水,或许能管管这无法无天的性子。
让她少操点心,不用再天天提心吊胆怕她闯祸,也能让自己的狐尾多保几撮绒毛。
她哪里能料到,那位苏锦韵,竟是个标准的“黑芝麻汤圆”——外皮看着白白净净,像江南的糯米团子般温软。
说话时总带着江南女子的软调,尾音轻轻上扬,笑起来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任谁看了都觉得是个乖巧懂事的姑娘。
内里的小主意却比覃芊落还多上三分,鬼点子一箩筐,像藏了颗裹满芝麻糖的芯子,甜滋滋却透着股机灵劲儿。
后来苏锦韵跟着覃芊落踏遍时光长河,表面上是安安静静的书香姑娘,捧着本《诗经》跟在身后。
时不时还会温声提醒“芊落,慢些走,别摔着”。
实则暗地里却跟着覃芊落一起“偷偷”溜进李白的酒肆,看他斗酒诗百篇。
还悄悄从袖中摸出的桃花酿,给李白的酒壶里添了小半壶,说“这酒比你喝的米酒甜,试试?”。
听李清照填新词时,她比覃芊落还激动。
凑在跟前说“姐姐这‘人比黄花瘦’写得真好,不如再添两句‘帘卷西风,月满西楼’?”。
说得李清照都忍不住笑了;甚至还怂恿覃芊落去摸一摸张衡的地动仪,好奇“这铜球真能预测地震吗?摸一下会不会响?”。
若不是辛梓茉及时拉住,怕是真要让地动仪提前“显灵”。
偏生她借着覃芊落的光,把那些狡黠藏得严严实实,每次闯了祸,都先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看向辛梓茉。
软乎乎地说“梓茉,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太好奇了”。
再拉着覃芊落的袖子撒娇,让覃芊落帮着求情,辛梓茉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的模样,根本狠不下心来训她们。
连辛梓茉这双能辨妖识鬼、看透人心的火眼金睛,都被她骗了好几回。
直到后来撞破两人在长安街上偷偷给卖糖画的老汉塞银子——那老汉本已收摊,两人却硬是让他再画个小兔子。
还塞了块带灵力的碎银子,害得老汉的糖画摊第二天被人围得水泄不通,都说他的糖画能带来好运。
才惊觉自己这两个挚友是“惹祸精”,一个明着闹,一个暗着怂,搭配得倒是“天衣无缝”。
把她的日子搅得鸡飞狗跳,却又偏偏让人恨不起来。
此刻还一脸无奈缀在覃芊落身后,琢磨着该怎么再敲打下这主儿的辛梓茉。
一会儿想着“下次她再动时空,就没收她的护身玉,让她自己应付天道老头”。
一会儿又想着“要不找个机会让她体验下收拾烂摊子的滋味,比如让她去哄被惊动的城隍爷”。
一会儿还想着“回头得去九天之上多拿些灵果,免得下次给凡人补救时没东西用”。
浑然不知未来大半的差事,都要拜这对“珠联璧合”的活宝所赐。
要替她们遮掩惊动古人的痕迹,比如给李白解释“那桃花酿是天上的仙酒,喝了能长灵感”。
要给她们收拾碰乱的时空碎片,比如把被摸过的地动仪恢复原样,还得给张衡托个梦,让他以为是自己眼花。
还要在她们闯祸后对着天道老头打圆场,说“她们只是好奇,没有恶意,下次一定改”,可这“下次”永远有下一次。
风卷着她低低的抱怨声追上前去:“下次再手欠,我可不管你……看你到时候怎么应付天道那老头!
到时候雷劫劈下来,我可不会再给你护身玉了!”
却被覃芊落发间系着的银铃撞碎,银铃随着她的脚步“叮铃、叮铃”响着,像一串欢快的音符。
将抱怨声揉成了轻飘飘的笑,落进了前路漫漫的时光里,跟着两人的身影,往下一个的方向飘去。
不知光阴在指尖溜过了多少个来回,只觉天边的流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把晚霞染成过盛唐的绯红、北宋的橘黄、清代的绛紫。
星辰落了又升,升了又落,在时空缝隙里洒下的光尘,都换了好几轮细碎的模样。
辛梓茉立在轮回道旁的云阶上,望着那两道踏碎流光而来的身影。
覃芊落的素白裙角还沾着盛唐长安曲江池畔的桃瓣,粉嫩嫩的,像是刚从枝头蹭下来,连带着衣袂间都飘着股桃花酒的淡香。
苏锦韵的发间缠着半缕北宋汴京汴河画舫的香,混着点雨前龙井的清润。
是她上次在画舫上偷喝掌柜的珍藏时,不慎沾到的茶烟。
两人衣摆上还挂着些亮晶晶的时光碎屑,像没捻灭的星火,随着脚步晃悠。
看得辛梓茉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在唇齿间,后槽牙磨得“咯吱”响。
胸腔里的火气“腾”地窜上来,顺着血脉烧到四肢百骸,连耳后的淡粉绒毛都炸得笔直,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炸毛狐狸。
她恨不能此刻就冲上去,一把揪着这两个惹事精的衣领,直接打包扔进轮回池最深处的寒潭里。
让她们好好尝尝“从头学规矩”的滋味——毕竟自个儿跟着她们踏遍千年,大半时间都在替她们收拾烂摊子。
在长安哄过被现代小调搞疯的乐师,编了“仙乐入梦”的谎话,还塞了灵果才堵住人家的嘴。
在汴京偷回过被当仙物供奉的玻璃镜,变作道士念了半宿“清心咒”,才忽悠画舫主人“仙镜需归天”。
在清代江南的茶馆,给因“诸葛亮烤鸡翅”吵翻的老爷们赔过两斤明前龙井,又悄悄给说书先生换了原版话本……
光是为了这些事,她的狐尾都因操心多掉了好几撮毛,连那些老家伙们见了都打趣她“快成秃尾巴狐狸了”。
可覃芊落与苏锦韵却像是脚底生了钉,稳稳站在轮回道前的光雾里,半点没有“闯祸心虚”的模样。
覃芊落望着天边流云出神,素白裙裾被风拂得轻轻扬起,露出的脚踝上还沾着半截未褪的桃花瓣。
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裙上的缠枝莲绣纹——那绣纹还是她上次在苏州绣坊,缠着老绣娘学了半天才绣上的。
针脚歪歪扭扭,却宝贝得很。
她的眼神飘得老远,不知在想长安酒肆里胡姬的舞步,还是汴河虹桥上卖糖画的老汉。
苏锦韵则盯着脚边打转的光斑发呆,那光斑是时空碎片映出的,忽明忽暗。
像极了她们在清代茶馆里偷换话本时,窗外晃过的灯笼影。
她指尖转着枚白玉佩,玉上刻的“安”字被摩挲得发亮,边缘都起了包浆?
这玉佩是上次在北宋汴京的玉器铺里,两人硬缠着老板“讨”来的。
当时老板说这是“平安玉”,苏锦韵便一直带在身上,连闯祸时都攥在手里,说是“能镇住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