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
隔壁屋里,易知纾烦躁地翻了个身,眼眸冷冷的盯着上方帷帐,眼神里没有半分睡意,只有被吵扰后的愠怒。
“怎么了?”
方鸿江正抱着女儿哄睡,见她不耐的再次翻身。
易知纾没好气的看向他。
“你没听到吗?”
“什么?”
方鸿江刚才心思都花在哄睡女儿上,完全没注意其他动静。
易知纾朝前方墙面使了个眼神,方鸿江皱眉,对面不是陆瑾延他们的房间吗?难不成是他们吵架了?
他轻手轻脚地将熟睡的女儿安置在床榻内侧,这才朝墙边走去。
待走近墙边,他听到些断断续续床脚晃动的声响,其间似乎还夹杂着几声模糊难辨的低吟……
!!!
方鸿江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后退两步,慌乱又踉跄着回到了床边。
非礼勿听!非礼勿听!非礼勿听!他在心里连念了数遍,只恨不得赶紧背一背清心咒。
他们……
丝被被他攥得发皱,方鸿江强压着心头的郁气,指节泛白。
陆瑾延,你可真是够用心险恶的!
易知纾也坐起来,神情不悦的就要下床。
“我过去让他们安静点”
方鸿江眼疾手快,赶紧拉住她的手腕。
“你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吗?”
易知纾摇了摇头,只觉得那边吵得很,让她很不爽。
方鸿江沉了口气,他就知道。
他看了眼被风吹得不断晃动的烛火。
“外头开始刮风了,想来是风吹着窗扇作响,等会儿雨落下来就听不见了”
易知纾虽然不知道隔壁是什么动静,但他看得出方鸿江不想让自己过去。
隔壁那位,是他所牵挂的人。
她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冷影。
空气静了几秒,只有窗外的风声越来越密,她转身回到床边,动作很轻,却带着股说不出的冷意。
方鸿江以为她是准备歇下了,却没想到下一秒冰凉的刀刃就落在了自己脖颈上。
那凉意来得太快,带着金属特有的寒气,瞬间贴在他的脖颈动脉上。
方鸿江浑身一僵,呼吸猛地顿住,只看见易知纾垂着眼,眼眸沉得像深不见底的潭,方才还平静的脸上没了半点温度。
她手上的力度缓缓下压,刀刃已经蹭到了皮肤,方鸿江被迫向后倒去,后背贴上床面时,才听见她开口,声音又低又冷。
“你敢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
方鸿江的声音有些发紧,他是真的一头雾水,脑子里飞快过着刚才的对话,却想不出自己哪里骗了她。
他僵硬地躺着,吞咽都极为困难。
易知纾盯着他微颤的瞳孔,那里面盛满了诧异和疑惑,独独没有心虚。
她偏过头,目光掠过床内侧睡得正熟的女儿。
突然,易知纾的手一松,却没收回刀。
她另一只手伸过去,狠狠扯开了方鸿江的衣襟,布料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方鸿江的心跳得更快了,刚想开口,就见她握着刀,刀尖从他的脖颈慢慢向下滑过,最后停在他的心口,冰冷的触感让他浑身紧绷。
“你心里有别人,你在骗我”
易知纾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被戏弄的愤怒。
方鸿江望着她染了薄怒的眼睛,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是生气自己和陈忆典说话?
虽然被误会了,但他更多的是意外,易知纾竟然会为此生气,莫非她心里有自己一席之地?
他喉结滚了滚,漆黑的眼眸像沉在寒潭里的星子,直直锁住她的双眼,半分闪躲也无。
“没有,我说过的话就一定算数”
话音落时,他温热的掌心覆上她持刀的手腕,语气格外郑重。
“你是我的妻子,我必不负你”
他说话时胸腔微微起伏,她手中的刀尖也跟着颤了颤,寒光在烛火下晃过他的衣襟。
易知纾盯着他眼底的认真看了良久,才缓缓收了刀。
“若被我发现你骗我,我就把你的心挖出来”
方鸿江见自己又捞回一条命,不禁松了口气。
可一想到自己堂堂男子汉竟然总是被媳妇欺压,他又有些窘迫。
他撑着榻沿坐起身,玄色外袍从肩头滑落大半,露出线条流畅的锁骨。
“我好歹是你丈夫,你该对我温柔一些”
易知纾眉梢挑了挑,语气更是讥讽。
“我都没杀了你,还不够温柔?”
对于他,她已经是最大的耐心了,换做旁人怕是早死八百次了。
方鸿江被她堵得语塞,喉间低笑一声,往前凑了凑,温热的气息扫过她的耳廓。
“你动不动就想要我的命,这让我怎么对你好?你总得给我些机会才是”
易知纾垂眸敛了敛眸色,竟真的认真思索起他的话,片刻后才抬头问。
“怎么算温柔?”
她是真的不清楚,她见过悍妇骂街,糙汉搏斗,自觉自己并没有过那样的行径。
方鸿江见她真的发问,眼底瞬间亮了亮,凑近的动作又近了几分,声音压得低沉暧昧。
“就像,你当初在桐州那样,温柔小意,惹人可怜”
易知纾回想那段时间,脑海里闪过她的刻意伪装。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指尖不知何时多了枚小巧的暗器,只听“咻”的一声,暗器精准撞向烛芯,房中烛火瞬间熄灭,陷入一片漆黑。
方鸿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猛地按倒在榻上,后背撞上柔软的锦垫时,一抹带着淡淡冷香的柔软忽然覆上他的唇。
心跳骤然失控,血液顺着血管疯狂涌向四肢百骸,方鸿江倏地睁大眼眸,眼前虽一片漆黑,却能清晰感受到她微凉的指尖抵在自己的肩头,唇上的触感柔软得让他失神。
她还在继续,笨拙地、带着几分试探地加深这个吻。
方鸿江一时竟忘了反应,只觉得喉咙干涩得像是要裂开。
他的手无措地扣着床沿,就在易知纾指尖刚触到他衣襟系带,要往下解开时,方鸿江猛地回神,滚烫的掌心攥住她的手腕,急切地制止了她。
易知纾动作一顿。
“怎么?这不是你想要的温柔吗?”
她垂眸看他,语气里带着几分困惑。
方鸿江嗓音已经沙哑了不少,连呼吸都带着几分不稳,他喉结滚了滚,目光往床内侧的方向偏了偏,声音压得极低。
“是”
“不过,孩子还在这里……”
易知纾似乎才恍然,不过里头的汀汀睡得正香,丝毫没有被打扰到。
她从方鸿江身上起身时动作利落,指尖拢了拢散乱的床被,便侧过身躺下,脊背绷得平直,像是刚才那场温存从未发生。
方鸿江撑着胳膊半坐,胸腔里的呼吸还没彻底平缓,有些无语的看了眼她的侧影,怎么转瞬间就成了这般冷淡?难道刚才只是逢场作戏?
正有些苦闷,窗外忽然炸起一阵噼里啪啦的落雨,豆大的雨珠砸在屋顶上,溅起细碎的声响。
凉意顺着窗缝钻进来,方鸿江身上的燥意才算稍稍褪去。
隔壁的动静却仍在继续,床脚与地板碰撞的轻响混在雨声里,渐渐不再清晰。
重见光明后的陆瑾延周身的气息都裹着一种难以言说的亢奋,哪怕外面寒风四袭,他周身裹着血气方刚的气息竟比炉火更灼人,像块刚从炭火里取出来的烙铁,碰一下都让陈忆典心尖发颤。
她感觉自己一直飘在云端之上,每一寸肌肤都浸在暖意里,全身心地沉溺享受。
明黄的烛光缠上她泛红的眼尾,将那点湿意映得愈发明显。
陆瑾延指尖摩挲着她的脸颊,才发现陈忆典此刻眼尾红得像染了胭脂的鲤鱼,好看得让人心颤,又带着几分不自知的可怜。
他俯身低头,轻轻吻过她眼睫下悬落的眼泪,那点温热沾在唇上,甜得发腻。
陈忆典眼神迷离又涣散,意识像浸在温水里般昏沉,近在眼前的陆瑾延,轮廓都带着一层朦胧的光晕,让她连呼吸都忍不住放轻。
生理性的眼泪还挂在颊边,下一秒,陈忆典忽然觉得鼻子一热,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地涌出。
一滴、两滴,艳红的血珠顺着鼻尖滑落,砸在她素色的衣襟上,晕开小小的红痕。
陆瑾延动作猛地一顿,吓了一跳,慌忙捧住她的脸。
“点点,你……”
陈忆典羞得快晕过去,脸颊瞬间烧得滚烫,羞得几乎要找地缝钻进去,头埋得更低,声音细若蚊蚋。
“我没事,可能是……上火了”
陆瑾延愣了愣,而后瞬间明白了她这是什么情况,喉间溢出低笑,用拇指轻轻蹭过她鼻尖残留的血迹,又狠狠的吻住她的红唇。
“点点,你可真可爱,我要爱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