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个屁!”行军之人多言语粗鲁,另一名副将季溪也怒气冲冲道:“这个老秦向来胆小怕事,他一见池将军被军棍打死便怕了那个小子。可咱们却不是怂包,大不了跟他拼了!”
“别说了!”说话的是个高个黑脸的,他一说话所有人就噤了声,倒是比秦骁更有威信些。
王扬名脸色肃然,道:“先别说这些,眼下还有一场硬仗要打。那泰安不过是小小县城,怎么会有这样的武器装备?这也太奇怪了。”
王扬名不知道,泰安因为是新帝故乡所以一直被人看重。近几年经济发展迅速不说,还有一支专门的军队,说是为了保卫新帝祖坟。这些事倒不是陈菀安排的,而是泰安现在归属的州府长宁府安排的。本来是为了拍马屁,却没想到意外有了用处。
“王大哥,难不成这仗我们真的要打啊?”罗厌问道。
王扬名咬了咬牙:“打。”
休整一夜,第二日南秦军再次发难。可过了一夜泰安的兵力竟然比之昨日更是增加了一倍,他们在城墙之上滚石泼油,更是搭弓射了火箭,南秦军措手不及死伤无数。
等到南秦损伤近万时,城门居然轰然大开。东秦军见敌方无力竟主动出击,这对南秦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可再大的屈辱如今也只能吞下,再不撤兵怕是要全军覆没了。
秦骁举将旗高声喝道:“回营!”
南秦又一次铩羽而归。
副将们这次没有再去找秦骁,而是围到了王扬名的帐子中。
“明日就是最后期限,我们定是不可能攻下泰安的。怎么办?难道真的回去送死?”季溪愤愤道。
柯景岩最是冷静,他道:“或许我们可以继续留在此处,从长计议。我想木首辅那个五日之说恐怕也是一时意气,只要我们最终拿下泰安便可以既往不咎。”
罗厌最是气愤,他怒气冲天道:“她都能杀了池将军,难道还怕杀我们几个?”
柯景岩道:“把我们都杀了南秦还有大将吗?他木新阳以后拿什么御敌?”
季溪冷笑一声,道:“他最近不是在扶植一批二十岁左右的小将么,尤其是有个才十八的叫什么木潜的小子,那小子也姓木可能就是他的同宗……姓木的或许是真的当我们老了不中用了,想趁此机会杀了干净。”
王扬名始终不语,听到这里他才长长叹了口气。
柯景岩道:“王大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咱们兄弟都听你的。”
王扬名长须当胸,他捻了捻胡须,沉声道:“我们守的是空桑氏的江山,却不是木氏的走狗。既然他木新阳不仁,那就别怪我们不义了!”
季溪和罗厌俱是一喜:“那王大哥的意思是?”
王扬名仰头望着漆黑如墨的天空,毅然道:“改投东秦!”
“太好了,王大哥!”罗厌兴奋道:“我们本就是东秦将士,这也算是回家了。”
柯景岩却道:“可是东秦肯信吗?我们这样贸然投敌,他们难道不会怀疑我们使诈吗?”
王扬名道:“岩弟放心,那泰安的守将中我看到了我昔日之友,只要见到他我就能解释清楚。”
罗厌急道:“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动身。趁着天黑进城才是。”
季溪也道:“没错没错,等到秦骁醒了我们恐怕就走不了了。”
王扬名点头同意。
南秦军营之中,有四道身影骑着快马像几道流星一般划出了军营,直向泰安而去。
黄禄正在呼呼大睡却听到身边侍卫在门口疾呼。
“知府大人,知府大人!有急事,快醒醒啊!”
黄禄捂住耳朵翻了个身,准备置之不理。
门外的人见没动静,撕心裂肺喊道:“知府大人!敌营来人啦!”
这一下黄禄彻底醒了,他慌忙起身胡乱披了一件衣服赶到门外。
“扬名?”黄禄有些不敢置信。他搓了搓眼睛,再三确认才喊道。
“黄兄,别来无恙啊。”王扬名干涩道。他心里其实无比忐忑,他虽与黄禄有交情,可也是多年未见了。而且如今双方处境尴尬,刚刚不久前还在战场上厮杀了一番。黄禄对他会是什么态度,他还真吃不准。
“扬名,你怎么来了?”黄禄看到他带了三个副将半夜前来其实心中有了一些猜想,但还是吃不准。
“说来惭愧,我这是带着兄弟几个来投奔你来了。”
黄禄一喜,忙请了四人进去。
……
第二日,泰安城外的军营竟默默地撤离了。
这一战能赢,作为长宁府知府黄禄自然是功不可没。虽然痛失文宁、东海两县,但是皇帝却没有怪罪的意思,反而赏赐了不少金银说是犒赏三军。
王扬名等四人重归东秦,黄禄虽然接收了他们却也并没有真正的信任他们。只是给了四人一些不要紧的闲差。四人虽然明白这是人之常情,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怨言。直到秦骁被军法处置消息传到四人耳里,他们才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四人已经保住了性命哪还有什么别的奢望。
王扬名四人在长宁府就了职,一切看似尘埃落定。
黄禄每月都会递给陈菀一封密折,他写好后交给了亲信让他寄出去。
亲信不解问道:“大人,小的不明白,如今江南守军中正缺将领,可您为何将那几个南秦的资深副将放在衙门里做文职呢?这不是浪费么?”
黄禄摇了摇头,道:“你不懂。这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不信任他们?那干脆把他们赶回去不就得了。”
黄禄对着半空虚虚拱手道:“陛下仁德,若是赶他们回南秦几人怕是会性命不保,她自然不会这么做。如今这样当然也不是不信任他们,而是在观察期。”
“何为观察期?”
“就是看他们是不是真心归顺我朝,若是真心自然可以用。若不是真心……”
“那就除之。”
黄禄狠狠拍了下他的脑袋:“就知道杀杀杀,你怎么杀气比那群军人还重!若不是真心就将人放回南秦就是了,杀人那不是造孽嘛……”
亲信忙道:“大人仁德,陛下仁德。是小人狭隘了。”
“赶紧送信去吧。”
“是是是。”
亲信离去后,黄禄听到窗台边“喀吱”一声,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