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圣明,微臣这就去办。”曾向宇告退,小荷这才凑上来说话。
她笑嘻嘻道:“陛下为方大人设想周到,真正是高瞻远瞩。”
陈菀瞪了她一眼,道:“这是两全其美之策,既解决了俘虏问题,也解决灾后重建的问题。”
“我也没说什么啊……”
陈菀没有理她,继续查看战报。
这一战东秦大获全胜,且损伤不多,比起南秦的损兵折将可是好了太多。眼下若是乘胜追击怕是南秦毫无还手之力。陈菀心中不免有些欣喜。
打倒柳朝雪,合并东、南二秦的夙愿眼见就要达成,这怎能让她不高兴。
忽而听到帐外有人道:“陛下,属下有要事禀告。”
小荷高喝:“进来。”
进来的是个来往于两营之间的信使。
信使跪着呈上了一封信函,盖的是南秦首辅的印章。
柳朝雪来信,不知道究竟又打什么主意。
陈菀看着信函,是一封再普通不过的信,只不过在最后她邀请她明日于泰安县城中的天一酒楼叙旧。
陈菀冷笑道:“叙旧?我们之间有什么旧可叙的。说来不过就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你欺骗而已。”
“陛下,你不能去吧。”小荷忧心道。
陈菀却将纸一揉,道:“去,为什么不去。我和她之间亏心的从来就不是我。更何况她约在文宁,文宁如今可是我们的地方。她要是敢胡来就让她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有魄力!”小荷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你去告诉木首辅,就说我答应了。明日午时三刻天一楼,我恭候大驾。”
“……是。”
第二日,午时三刻刚到陈菀就准时出现在了天一楼。
“木首辅来了吗?”她问。
店家恭敬道:“今日贵客包场,还未有客人到来,您是第一个。”
陈菀轻轻扯了扯嘴角,她早就料到柳朝雪不会准时到,她定要晚上一些时候,至少是一刻钟以后她才会来。
“无妨,我先入席。”陈菀迈步进楼,道:“我们有些饿了,先上菜。”
“……是。”
店家不知道陈菀还有其他人的真实身份,只知道在这个时候身边带着这么多铁甲士兵前呼后拥的人绝对不简单。他匆忙吩咐后厨加紧时间上菜,万万不可怠慢贵客。
等到柳朝雪姗姗来迟时,陈菀已经吃了好一会儿了。
柳朝雪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她一身湖蓝色云纱袍,衬得她更是面色如玉,风姿卓然,她俯视着陈菀森然之气从她周身弥漫开来。她身居高位多年,已经很久没有受过这样的慢待了。
“这就是你陈菀的待客之道?”她冷冷问道。
陈菀抬头,一双妙目望着她盈盈一笑:“你怎么能算客?你不是泰安人吗?说起来我们俩可都是泰安出来的,如今也算是荣归故里了。是吧?柳三小姐……”
柳朝雪听到这声“柳三小姐”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她的心犹如惊涛骇浪冲击着,千分怨气万分恨意全是由这个“柳三小姐”而来。她走了那么久,那么远,到头来居然还有人叫她“柳三小姐”。她恨不得现在就上手掐上陈菀那纤细的脖子,好让她永远闭嘴。
可是她身边围了三层的护卫,她根本动不了她。
柳朝雪按下心中的怒气,她端坐在陈菀对面,丝毫不介意地提起筷子吃了起来。
“嗯……这个家烧豆腐做的还不错。”
陈菀笑了笑:“当然了。这是泰安的特色烧法,怎么烧都会不错的。不过怎么做都比不上我阿娘做的。”
柳朝雪夹了一口豆腐,轻道:“陈菀陛下很注重亲情啊……我倒是记得你有个弟弟,小的时候见过长得真是玉雪可爱。”
陈菀一怔,险些拿不动手上的筷子。却听柳朝雪继续说道:“如果令弟长到这个年岁了,也该是个翩翩少年了。应该可以为你分忧了吧?”
陈菀心口钝痛,说不出话来。她看着柳朝雪洋洋得意的脸心中的恨意滔天,却说不上来究竟是对谁。
“不劳木首辅费心,这是我的家事。”
“倒也不是我想费心,只不过前些年我军营之中来了一个孩子,聪明伶俐长相也清秀可爱。我一看,却还有几分眼熟……仔细一瞧,眉眼间居然还有几分你的模样……”
陈菀将筷子重重一摔:“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回轮到柳朝雪气定神闲了,她悠悠道:“你这人啊,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急躁。我话还没说完呢,这个孩子叫木潜,如今就在楼下。你要不要见见呢?”
“你南秦的将士,我见什么?”
“相信我。”柳朝雪眼中精光闪烁,嘴角掀起一个微笑道:“你见一见他,绝对不会后悔的。”说罢她起身,走到了窗户旁,推开了木窗对陈菀招呼道:“快来看看,就是这个少年。”
陈菀起身想看看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小荷拦住她道:“陛下,谨防有诈。”
陈菀一笑,大声道:“木首辅倒还不至于用这么下作的勾当,放心吧。”说罢便来到了窗边,她顺着柳朝雪的目光向下看去。
一大片银甲红缨的士兵整齐划一地站在楼下,烈日下银光闪烁亮得有些刺她的眼。
“哪个是你说的木潜?”陈菀问。
柳朝雪嘲笑道:“我还以为你能一眼看到呢……真是令人失望。”她素手往南边一指,大声喊道:“木潜出列。”
“是。”
一个少年应声而出。
只在那个瞬间,陈菀后脊似有一阵闪电击入,从她的脑后一直打到她的脚后跟,全身凉一阵热一阵,全然无法动弹。
“那个人是小植吗?”
“怎么可能呢,小植早就死在了战场中。那么多人找了他那么久都只找到他的衣裳。”
“可就是因为死不见尸,所以才有活着的可能不是吗?”
“就算小植活着,那也不该在她柳朝雪的军营里啊?他这样的好孩子,那样的性子怎么也不可能苟且偷生的。而且这人还叫木潜,说不定只是柳朝雪找到了跟小植相似的人来唬我的。”
“可就算是人有相似也不可能连气质都一模一样啊?”
陈菀心里天人交战,两个念头谁也无法说服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