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渊和柳清翎同时转头。
只见季灼墨不知何时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如孤松,手中墨玉洞箫散发着幽幽寒光。
他深紫色的眼眸如同结了冰的深渊,一瞬不瞬地盯着玉台上那极其“亲密”的叠压在一起的两人
——
血渊跨坐在柳清翎腰上,一手捏着对方下巴,一手按着胸膛,银发垂落,姿态强势而……暧昧。
周遭的温度,瞬间骤降了十度。
季灼墨的视线缓缓从她被蹭得微乱的银发,扫向被她坐在身下的柳清翎,再回到她那双纯粹写着“等待回答”的红眸上。
他唇角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并非笑意,而是一种冰冷的了悟。
他声音温润依旧,却沁着凉意,
“看来是打扰小师妹……‘审问’柳道友了。”
被压制的柳清翎此刻已彻底清醒,脸颊烫得惊人。
血渊的重量隔着衣料传来,方才自己那些孟浪言行和湿漉触感疯狂回涌,让他恨不得当场用脚趾在玉台上抠出三室一厅连夜逃离修真界。
他艰难地偏过头,避开季灼墨的视线,嗓音干涩:
“季、季道友,此事乃我受幻音所惑,唐突了血渊师妹,绝非……”
“嗯。”季灼墨淡淡打断他,目光终于移向血渊,那层冰化开些许,露出底下近乎无奈的纵容,
“小师妹,可否先从他身上起来?这般姿态,于礼不合。”
他对着血渊说话时,尾音总会不自觉放软半分,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血渊“哦”了一声,利落地翻身站起,还顺手拉了柳清翎一把。
动作坦荡得让柳清翎的歉疚和季灼墨的醋意都显得有点……无处着力。
她转向季灼墨,眨了眨眼:
“五师兄,柳道友方才被幻音所迷,误将我当作幻象,行为有些失常,我刚将他制住。”
她语速平稳,一五一十汇报情况,红眸里写着“事情就是这样,你快来一起分析分析”的纯粹。
季灼墨深紫色的眼眸微眯,视线在血渊坦然的脸庞和柳清翎泛红的耳根间扫过。
“幻象?”
他轻笑一声,听不出情绪,
“何种幻象,需得柳道友将小师妹……按在身下,细细耳语?”
他着重咬了“按在身下”和“细细耳语”几个字。
柳清翎:“!!!”
他不是!他没有!他只是……
血渊却认真思考了一下,点头确认:
“嗯。
他还说我的责备很动听。”
她复述得一本正经,完全没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红眸里甚至闪过一丝困惑,显然至今没理解柳清翎的幻象逻辑。
季灼墨握着洞箫的手指微微一紧,面上笑容反而更深了些,只是眼底寒意更重。
“原来如此。柳道友的幻境,倒是别致。”
柳清翎只觉得百口莫辩,额角沁出细汗:
“季道友,在下方才……”
“五师兄,”血渊忽然打断柳清翎,朝季灼墨走近两步,稍稍仰头看他,
“你方才过来时,可察觉到异常?
曾有一道极强的寂灭之音偷袭我。”
她更关心这个潜在的危险,并且下意识认为季灼墨能提供更可靠的信息和分析
——
毕竟是自己宗的师兄,还是音修,专业对口。
她这种毫不迟疑的靠近和自然而然的信赖,像一缕微风,悄无声息地拂散了季灼墨眼底些许冰霜。
季灼墨目光落在她身上,语气缓和了些:
“寂灭之音?
我并未遭遇。
但此地音律能量混乱,七情交织,惑人心神,小师妹务必谨慎。”
他抬手,极其自然地替她拂开颊边一缕微乱的银发,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敏感的耳廓——方才被某人沾染过的地方。
血渊毫无所觉,甚至因为得到有用信息而点了点头:
“多谢五师兄提醒。”
柳清翎看着他们之间那种旁人难以插入的默契与自然亲近,喉间发涩,心底那点刚刚升起的、因真实触感而萌动的希望火苗,被无情碾碎。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努力恢复平日温润姿态,拱手道:
“方才是在下失态,唐突血渊师妹了,还请见谅。”
血渊摆摆手:
“无妨,幻境所迫,非你本意。”
态度大方,毫不挂怀。
季灼墨淡淡瞥了柳清翎一眼,唇角噙着温润浅笑,语气疏离有礼:
“柳道友既已知是幻象,往后还需稳住心神才好。
毕竟,并非每次都能遇上如我小师妹这般……手下留情之人。”
他这话听着是劝诫,实则每个字都在划清界限,强调“我小师妹”以及“你只是个需要她手下留情的外人”。
柳清翎笑容微僵:
“……季道友说的是。”
“幻音防不胜防,”季灼墨语气宽容,随即话锋微转,
“既如此,柳道友刚刚清醒,我们就分开行动吧?
毕竟是十大宗门比赛,我逍遥宗定然不会趁虚而入的。”
柳清翎一噎。
这话听着体贴,实则直接把他划出了同行范围。
血渊却想了想,点头赞同:
“五师兄说得对。柳师兄你心神刚稳,独自行动更利于集中精神抵御幻音。
我和五师兄就先走了。”
她的话没有任何偏心或排挤的意思,纯粹是基于现状的最优解——季灼墨状态稳定,他们合作效率更高。
至于柳清翎?他需要静静。
可这话落到柳清翎耳中,无异于当头一棒。
他看着血渊那双清澈见底、写满“这是为你好”的红眸,又看向旁边那位眉眼温和、却眼底含冰的季灼墨,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季灼墨微微颔首:
“血渊师妹考虑得是。柳道友,保重。”
他对着柳清翎略一拱手,便极其自然地牵起血渊的手腕,指尖温热,力道不容拒绝:
“走吧,小师妹。
方才我来时,感应到东北方有强烈的音律波动。”
“好。”血渊应道,任由他拉着,转身时还不忘对柳清翎挥了下手,
“柳师兄,小心寂灭之音。”
柳清翎独自站在原地,看着那两人并肩离去的背影。
季灼墨茶黑色的发丝与血渊的银发偶尔交叠,一个身姿挺拔温润,一个背影清冷绝尘,和谐得扎眼。
寒风卷过,吹起玉台些许微尘。
柳清翎默默地、默默地在心里抱紧了可怜的自己。
……这该死的、无处诉冤的、只有他一个人受伤的世界。
秘境外,悬于半空的巨大水镜前,各宗宗主与早早淘汰的弟子们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秘境内的“实况转播”。
方才那玉台上电光火石间发生的——柳清翎扑救、血渊被按倒、耳垂被啃(?)、季灼墨出现、三人修罗场——一幕不落,清晰无比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噗——”妙音宗宗主季饮歌刚抿进口的灵茶差点喷出来。
他盯着水镜里自家徒弟柳清翎那副失魂落魄、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可怜样,
再看看那个牵着他心上人潇洒离开的弟弟季灼墨,额角青筋欢快地跳起了舞。
“这都什么事儿啊……”季饮歌扶额,内心疯狂刷屏:
一个是我弟弟,一个是我爱徒,为同一个姑娘争风吃醋,结果我弟完胜,我徒惨败?
我这当哥又当师尊的,是该欣慰弟弟手段高超,还是该心疼徒弟出师未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