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枫看着他眼底的郑重与疼惜,那是和她如出一辙的父爱与担忧。
洞外夜风卷着松涛灌进来,她下意识裹紧衣襟,深吸一口气时喉间仍带着哽咽的滞涩,努力平复情绪。
不过她指尖却仍有些发抖:“我可以……暂时不反对。但我有条件。”
“你说,多少都答应。”杨帆立刻应声。
“第一,”秦小枫攥紧衣角,指节泛白却让目光愈发坚定,“其他事情我不管,无论婴儿车带着星儿去了哪里,当我要想见我的星儿了,我的孩子必须出现在我的面前,至少在星儿长大前。”
“第二,所有可能让星儿接触危险的事情,都要有安全措施,必须要保证星儿的生命安全。”
“第三,”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不远处婴儿车里熟睡的星儿。
声音放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星儿的一切选择必须由他自己决定,我们不能去逼他做任何事。”
杨帆认真听完,每一条都在心里郑重记下,随即用力点头:“好,都依你。
这三条,我用道心起誓。”他指尖凝聚灵力,在空气中勾勒出契约纹路,“若有违背,道心破碎,修为尽废。”
秦小枫的目光突然转向婴儿车:“还有你呢!”
话音未落,婴儿车骤然迸发出耀眼强光,像是回应她的话语。
见此,秦小枫紧绷的肩膀终于松弛下来,她靠回杨帆怀里,望着星儿熟睡的小脸,轻声道:“我不是不讲理,只是……我不敢赌。”
“我明白。”
杨帆紧紧抱着她,目光落在婴儿车外流转的光晕上,“以后我们一起护着他,哪怕真有天命,也得先问过我们夫妻俩的拳头。”
秦小枫的指尖还在微微发抖,她望着婴儿车中睡得正酣的星儿。
小家伙睫毛在火光下投出扇形阴影,粉嫩的小嘴无意识地抿着,完全不知晓洞外世界的风雨欲来。
“历史迷雾……她具体是怎么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哭过的沙哑,却多了几分沉敛。
杨帆胸口的温度透过衣襟传来,让她稍微定了定神。
杨帆沉默片刻,指尖划过秦小枫鬓角的湿发,语气里带着一丝凝重:“在崆峒印重新认主之时,我看到星儿站在一片破碎的星图前,那些光纹连接着天地间的气运节点……
远处有龙战于野的虚影,也有万邦来朝的景象,但她告诉我‘天命不可违,然人心可择’。”
洞外突然传来麒麟低沉的嘶鸣,那声音穿透结界,带着某种古老的威严。
小美端着重新温好的肉汤走进来,见两人神色凝重,脚步下意识放轻:“主人,小枫姐,星儿刚才咂巴嘴呢,是不是饿了?”
秦小枫深吸一口气,慢慢从杨帆怀里坐直。
小美见状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从婴儿车里抱起星儿,放入秦小枫怀中。
小家伙刚触到母亲温暖的怀抱,就本能地拱了拱,秦小枫熟练地解开衣襟哺乳,星儿满足的吞咽声在静谧的山洞里格外清晰。
待他吃饱喝足重新睡去,小美又轻手轻脚地将他放回婴儿车,车身上的崆峒印符文随着星儿的呼吸明灭,像在哼唱古老的童谣。
秦小枫自己也有些饿了,接过小美递来的陶碗。
热汤的雾气氤氲了她的视线,却让她混沌的思绪清晰了些。
她用木勺轻轻搅动着肉汤,看着油花在汤面上聚成细小的金圈:“躲不掉,那就不躲。”
她忽然抬头,眼底的惊惶已被某种坚定取代,“但不是现在,不是让他以‘天命之子’的身份被推出去。他首先是星儿,是我们的儿子。”
她的指尖抚过婴儿车边缘的纹路,此刻正随着星儿的呼吸发出柔和的微光。
“从今天起,云台山脉就是他的摇篮。”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杨帆,你教他识字,我教他为人处事,小美陪着他玩闹……
在他懂得什么是‘争霸’之前,先让他懂得什么是‘家’。”
杨帆看着她眼中重新燃起的光芒。
他用力点头,伸手握住她放在碗沿的手,两人的指尖同时触碰到温热的陶碗,也触碰到彼此掌心的温度。
“好,都听你的。”
他的声音里重新染上笑意,“先让他学会喊‘爸爸’和‘妈妈’,再去管什么天命不天命。”
小美在一旁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我这就去给星儿编各种故事集!还要教他玩各种好玩的!”
她凑到婴儿车旁,看着星儿无意识挥动的小拳头,忍不住笑出声。
杨帆低头,在秦小枫额上印下一个轻吻,声音低哑却坚定:“小枫,有我在,星儿会平安长大的。”
秦小枫靠在他肩上,看着婴儿车里那团小小的身影,心中忽然充满了力量。
或许天命难违,但此刻,她只想做一个守护孩子的母亲,用爱和温暖,为他筑起最坚固的壁垒。
至于未来的风雨?那就等他足够强大时,再由他自己选择前行的方向吧。
云台八阵图深处,迷障如墨。
晋军士兵们举着松明火把,围着一块突然从地面隆起的玄黑石碑打转。
石碑表面光滑如镜,却隐隐透着龙气,上面用古篆刻着八个碗口大的字:“擅入者,困三月出。”
黑棋将军看着士兵们越来越慌的脸色,心里也是焦躁。
他戎马半生,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阵法,明明看着是直路,走几步就回到原点。
此刻他望着石碑上的古字,突然想起国师曾经当做故事说过的仙家人物,心下猛地一沉,知道是撞上高人地界了。
虽有不甘,但还是保命要紧,他整了整盔甲,对着迷阵深处那若隐若现的麒麟虚影拱手一拜,声音洪亮:“仙师在上,我等无意冒犯仙山灵地,还请仙师慈悲,指条明路放我等出去。”
那麒麟虚影似是听懂了人话,巨大的头颅微微颔首,周身云雾翻涌。
紧接着,士兵们脚下的石笋开始发出“咔嚓”声响,竟像活物般缓缓移位。
原本被堵死的通道渐渐露出一条缝隙,缝隙尽头有微光透来,正是阵法出口。
当黑棋领着士兵们鱼贯走出阵眼时,却赫然看见出口处站着一队残兵——正是郑王麾下的败军。
双方士兵面面相觑,空气中瞬间弥漫起尴尬又紧张的气息。
郑王此刻正躲在亲兵身后,看见黑棋那张杀气腾腾的脸,吓得魂飞魄散,膝盖一软就想下跪。
他望着空中若隐若现的麒麟虚影,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伴随着兵器落地的哐当声,几乎是哭喊出来:“仙师救命!求恩泽!求庇护!我等愿世代为奴为婢……”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敬畏和恳求,在山谷里回荡。
像是回应他的誓言,出口处的石碑上突然金光大作,又一行新的古字凭空出现:“云台重地,禁见刀兵。
欲战者,出此界方可。再敢于山中动武,碎骨成尘,魂飞魄散。”
黑棋将军见状,轻蔑地瞥了郑王一眼,故意提高声音道:“算你这胆小鬼运气好!
有种别躲在神仙背后,出来真刀真枪干一场,看我不把你屎都打出来!”
郑王和他的部下们却像没听见一般,低着头缩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喘。
黑棋见挑衅无效,只得悻悻地挥挥手:“收兵!回郑王宫!
把这附近能搬的粮草军械都给我装车,一根草都别给他们留!”
郑王的部下们气得脸色铁青,手按在刀柄上却不敢动弹。
倒是郑王洒脱地摆摆手,苦笑道:“罢了罢了,就当给我那不成器的儿子送嫁妆了。”
黑棋“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他们,领着晋军浩浩荡荡地离开了云台天池。
待晋军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在山谷里,郑王才腿一软瘫倒在地。
冷汗浸透了三层衣甲,刚才那副镇定模样不过是强撑,此刻回想起来,差点真的吓尿了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