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裹着潮湿的雾气掠过白家广场,却在触及后厨方向腾起的青紫色灵火时发出“滋滋”轻响,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春蚕在啃食这黏腻的空气。
十二名身着粗麻短打的仆人弓着背,肩带勒进晒得黝黑的皮肉里,抬着三丈长的灵冰箱缓缓前行。
箱内的一只只玉髓龙虾足有成年男子臂展长,半透明的甲壳下跳动着赤红的灵脉,尾部三根血红色触须如利剑般突出冰层,每颤动一次,便在箱内留下深深的痕迹。
那冰箱由极北冰渊千年玄冰雕琢而成,表面凝结着细密的霜花,在暮色中泛着幽蓝的光,隐约可见箱内那只足有成年男子臂展长的玉髓龙虾。
它半透明的甲壳下,赤红如玛瑙的灵髓正随着呼吸般跳动,尾部三根血红色触须如出鞘利剑般突出冰层,每颤动一次,便在棺壁内侧留下蛛网般的裂痕。
“注意好防护!这批虾子刚褪过第三十五层壳,触须上的倒刺带腐蚀性!”
族中管事白炳挥叮嘱着队伍最前端的少年。
那少年不过十五六岁,他咬着牙稳住肩膀,灰扑扑的粗布短打洗得发白,耳后新添的刀疤还泛着粉红,像条丑陋的蜈蚣趴在苍白的皮肤上。
他紧咬着下唇,后槽牙几乎要咬进肉里,才能勉强稳住颤抖的肩膀。
“单是运输时用的灵冰就价值一千金青蚨!都给我小心点!”
他们不过是个月钱只有几十铜青蚨的杂役,若真弄坏了这宝贝,怕是要被白炳扒光衣服倒挂在广场示众。
但是少年却在踩过一块松动的青砖时踉跄半步,三丈长的灵冰箱轰然倾斜,龙虾尾端的血红色触须“嗤”地穿透冰层,“嗤”地穿透冰层,如热刀割黄油般刺进地面的青砖,顿时腾起一股焦糊的青烟。
“啊!”后排的仆人惊呼着后退,灵冰箱子重重砸在地上,冰屑四溅,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额角渗出冷汗,瞥见龙虾触须上挂着的黏液正腐蚀着地面,其他几名仆从早已经躲得远远地,望着他的眼神中满是恐惧与幸灾乐祸。。
白凛被压得单膝跪地,膝盖骨与地面碰撞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却仍死死攥着肩带,生怕棺椁彻底翻倒。
他瞥见龙虾触须上挂着的黏液正顺着砖缝缓缓流淌,所过之处,青砖表面竟泛起细密的气泡,如同被扔进浓硫酸的纸片。
“废物!”白炳的鞭子劈头盖脸落下,白凛本能地抬手格挡,却在鞭梢即将触及皮肤时,一道气劲突然将皮带震得倒卷而回。
白炳踉跄半步,握着鞭柄的手隐隐发麻,“谁?”他眼见鞭子被挡下,怒道。
抬头望去,白色的衣摆随风轻轻飘动,白墨不知何时出现在回廊拐角,他一边活动着手腕,气劲在掌心流转着微光。
“炳叔,许久不见,脾气还是这么火爆。”白墨淡笑着开口,目光扫过地上的灵冰箱,“不过这玉髓龙虾若是耽搁了活度,今晚的宴席可就少了道主菜。”
“少家主说笑了...什么风把您吹来这后厨腌臜之地?”白炳脸上立马褪去了愠怒,取而代之的是讨好的讪笑。
白炳额头渗出冷汗,想起不久前自己还在库房里嘲讽白墨是废物,哪怕是在家族试炼开始前,白炳也是最看不上白墨的那一批人,但是在今天玄铁榜颁布成绩之后,哪怕白炳再蠢,也该知道白墨已经几乎等于下一任家主了,他又怎么可能会继续得罪白墨。
“炳叔,好久没回家了,我寻摸着做两道菜给大伙尝尝。”
“啊...原来是这样,那我这就叫人带您过去。”
“那就有劳炳叔了。”白墨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白墨视线落在蹲在地上收拾碎冰的白凛身上,“这位是...”
“回少家主,这小子叫白凛,被发配来的杂役,今年十六。”白炳连忙回答,脚尖踢了踢白凛的后背,“还不快谢谢少家主救命之恩?没眼色的东西!”
白凛浑身僵硬,缓缓抬头。
他从未如此近距离见过白墨——传闻中那位被贬低为“废物嫡子”的少年,此刻正站在后厨炉灶灵火与暮色交织的光影中,衣袂无风自动,眉间带着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威严。
“谢...少家主。”白凛沙哑着嗓子开口,喉间泛起铁锈味。
他转身时,袖口扫过那少年腰间的名牌,牌上“白凌”二字突然泛起涟漪,与他体内的龙鳞白虎图腾产生微妙共鸣。
白炳用脚踢了踢地上的碎冰,冰块滚到墙角,“来个人,把这里清扫一下,少家主亲自下厨,你们可有得口福了”。
白威站在阴影中,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大长老白云苍捋着雪白胡须,声音压得极低:“这孩子是我三叔一脉的遗孤,他爷爷当年涉嫌勾结破败污染试炼森林中的灵脉,那一脉都被你爷爷亲自处决。”
“他母亲在狱中咬舌自尽,临终前将他托付给厨房的一位厨娘。”
“后面被人发现身份,倒是被你父亲原谅,并且让他留在族中做些杂役。”
白威望着白凛跪趴在地上收拾碎冰的背影,袖中龙鳞白虎图腾轻轻震动——那孩子低头时只能看到后颈弧度,不知道脸上是什么表情。
后厨内,巨大的灶台内的火焰将众人的脸映得通红。
白凛跟着队伍将收拾好的冰箱抬上操作台,瞥见某一只龙虾头部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斑,正当他出神时,白炳的声音再次传来:“都麻利点!把触须上的黏液刮干净!”
白凛拿起刮刀,刀刃刚接触黏液,竟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他想起昨夜有人塞给他的小玉瓶,瓶中装着与龙虾触须黏液颜色相同的液体,对方说那是“能让气脉暴走的好东西”,让他在处理食材时悄悄滴入其中。
此刻,那玉瓶正藏在他贴身的衣袋里,贴着心口,烫得像块火炭。
他吓了一跳,但还是掩盖了过去,右手伸进衣襟内,紧紧攥着那个玉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瓶中液体与龙虾触须黏液颜色相同,只要滴入汤中,就能让今日宴会吃了这龙虾的所有人气脉暴走。
他深吸一口气,左右看了一眼,随即将瓶塞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