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
五皇子看着谢南渊那张熟悉的俊颜,有些怔愣地缓缓走下去。
谢荣还沉浸在震惊中,一时间竟也没反应过来要去拦着五皇子。
五皇子缓缓靠近谢南渊,先是试探性地伸出一只手触摸谢南渊的臂膀,是温热的。
“是热的?三哥?”五皇子抓住谢南渊的臂膀。
谢南渊看着这个弟弟,眼底尽是复杂之色,却还是点了点头,喊了一声,“小五。”
五皇子几乎喜极而泣,立时便抱住了谢南渊,激动地大喊道:“三哥!三哥你没死!你真的没死!”
五皇子抱了一会儿谢南渊,而后又分开,拉着谢南渊的手问道:“三哥,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那日明明看见你下葬的!”
说到这个,谢南渊眼中的温柔尽数散尽,如寒潭一般的漆黑瞳孔顷刻间便沉了下来,整个人的气势都发生了变化,变得锋利又充满了攻击性。
他松开了五皇子,示意他站到一边去,免得待会误伤。
而后便抬头看向了那站得高高在上的谢荣,对方神情阴鸷。
“父皇,怎么了?儿臣没死您不高兴吗?”
谢荣深吸一口气,扫了一眼已经满目骇然的群臣们,忽而大喝道:“放肆,渊儿已经死了,朕亲眼看着他下葬,你究竟是何人竟敢假扮渊儿,在太子册封典礼时来宫中闹事!”
“来人呐,将此人压下去,严刑拷打,务必,审问出其目的及其其他同伙!”
无论这孽障是如何复生,又是如何骗过他的眼睛,今日来此又是何目的,在世人眼中瑞王已经死了,那这孽障就必须死!
他绝不可能承认他的身份!
反正如今镇国公及镇国军已除,仅凭他,连带着瑞王府剩下的几个虾兵蟹将,还不足以让他为惧。
只要他不承认,那么眼前这人就只能是不怀好意的贼人。
他话一落,守卫在一旁的御前侍卫便上前想要将谢南渊捉拿。
谢南渊薄唇紧抿,黑沉的眼睛毫不回避地与谢荣对视,眼神淡漠沉凝,握紧的双拳却泄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情绪。
五皇子闻言,却是陡然睁大双眼,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谢荣,高声道:“父皇!父皇这是三哥呀!真的是三哥!不是歹人假扮的!”
可怜的五皇子如今还尚未勘破内情,还以为是谢荣没有认出谢南渊,一边向谢荣解释,一边去拉扯那想要靠近谢南渊的御前侍卫们。
谢荣眼底划过一抹阴狠,手一挥,道:“将太子带到一边去。”
五皇子很快就被两位御前侍卫控制住,带到了一旁。
其余人继续向谢南渊靠近,就在他们即将触碰到谢南渊的身体之时,就见谢南渊身形一动,一位御前侍卫立时便倒飞出去。
紧接着黑色的身影与其他三人交缠在一起,眼看着竟隐隐占了上风。
谢荣脸色难看地扫了李顺全一眼,李顺全这才从‘瑞王竟还活着’的消息中回过神来。
连忙按照谢荣的示意朝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心中惊慌不已。
那些大臣不知晓内情,以为真是贼子假扮的,毕竟皇上没有理由不认自己的亲生儿子。
可方才他对皇上再是了解不过,能让皇上的脸色如此难看的,这人必定是真正的瑞王无疑。
若瑞王没死,那之前的一切……
李顺全眼神惶惶,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
完了,这下可真是要出大事了!
少顷,李顺全便带着一列着装整齐的御林军冲进了大殿,将谢南渊给团团围住。
如此阵仗,吓了朝臣们一跳,各个噤若寒潭,朝后缩了缩。
方才做好这一切,谢南渊正好抬脚将最后一位御前侍卫踢出数米之外。
侍卫各个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谢南渊掸了掸衣袖,抬眸扫视了一圈,看着谢荣冷笑道:“父皇,您如今怎么也敢做不敢当了?”
谢荣眼眸微眯,最终仍否认道:“朕不知晓你这个贼子在说什么,你若是识相,就赶紧束手就擒!”
谢南渊冷笑一声,也不与谢荣争辩身份,只道:“裴侍郎,昔日你裴家一门遭奸人所害,是本王助了你一臂之力,洗刷了冤屈,你可还记得?”
躲在朝臣中的裴侍郎顿时瞪大了眼睛。
“李大人,当初你曾隐晦地与本王提过,想要送一个女儿入瑞王府……”
李大人倒吸一口凉气。
“章学士……”
“苏大人……”
“吴大人……”
……
谢南渊每说一句,人群中便传出一声惊呼,谢荣的脸色便难看一分。
谢南渊一口气细数十几个大臣,最后道:“父皇,仅凭您否认我的身份是没用的。”
“您还要遮掩吗?分明是您对儿臣起了杀心,是您策划了之前的几次刺杀,嫁祸到了已死的安王身上,也是您亲手杀了儿臣!”
谢南渊话音一落,群臣脸色陡然大变。
‘噗通——’
‘噗通——’
接二连三的膝盖跪地声传来,原本直挺挺站着的大臣们,顷刻间便跪了一大片,头更是死死地垂着,恨不得埋进地缝里。
无比希望此刻自己的耳朵是聋的。
他们方才听到了什么?
是皇上杀了瑞王?
这怎么可能?
皇上不是最宠爱瑞王的吗?
怎么可能会杀瑞王?
他……真的是瑞王吗?
大臣们怀着这样的疑问,低垂着头,眼睛却还不老实地用余光瞥向方才被谢南渊点到的大臣。
而被谢南渊点到的那些大臣,心中更是惊骇不已,头更是紧紧地叩在地上。
只有他们知晓,此人定是瑞王无疑。
可方才,瑞王最后说的那句话,却愣是吓得他们不敢开口。
若皇上真要杀瑞王,那他们哪敢开口承认瑞王的身份。
可若是不承认,瑞王这架势……恐怕今日不好收场啊!
真是倒霉,他们今日,本是高高兴兴地来参加太子的册封典礼的,缘何会碰上这种事!
谢荣听着谢南渊的话,再看着下首已经跪了一地的朝臣,心知已经瞒不住了。
他有些烦躁的闭了闭眼。
此时大殿之上,还站在的,唯有谢荣,谢南渊已经还处在震惊中的五皇子,坐着的,也唯有皇后一人而已。
五皇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整个人都异常激动,“三哥!三哥你说什么呢?你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父皇他向来疼爱你,怎会要杀你?之前以为你死了,父皇都伤心得下不了榻,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对!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五皇子说着看向谢荣,“父皇,你快向三哥解释解释啊!”
谢荣猛地睁开眼睛,眼底划过一抹破釜沉舟的决然。
他的目光绕过五皇子看向谢南渊,嗓音透着一丝凉薄与阴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朕倒是小瞧了你,让你躲过了一劫。”
“什么?”五皇子满目惊骇,脸色煞白,“父皇,你……”
谢荣却没有理会五皇子,而是接着道:“让朕来猜猜,你的身体好了,难道是临死那两日找到了裴凉川?借他之手制造了这次假死?”
谢荣的反应也很快,一瞬间便想到了裴凉川的身上。
一来,他让纪北下到谢南渊汤药里的毒很是罕见,一般大夫诊断不出来。
二来,御林军找人找了那么久,即便是死了,也该见到尸体才是。
既然找不到人,那便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躲起来了。
谢荣对此早有猜测,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原以为那裴凉川捡回了一条命,应当会远远地躲起来才是。
却是不想竟还敢回京,反倒坏了他的大事。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为了逼真一些,将人引到郊外下手,应当在皇宫内就将人杀了才是。
谢南渊目光凉薄道:“裴凉川到底救了小五一命,父皇既疼爱小五,怎地对裴凉川倒是下这么重的手?”
谢荣冷哼一声,“那是他该死,若非他,你早就死了!”
“他坏了朕的好事,朕能许他救治好五皇子便已是恩赐,岂能容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坏了朕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