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荣满目惊骇。
若是到了现在,他还想不到自己被这舅甥俩给耍了,也就枉活了这么多年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的计划堪称天衣无缝,凭着这十数年他对外展现的对谢南渊的宠信,任谁都不可能会怀疑到他的身上。
他究竟是哪里露了马脚,被这二人发现了?
镇国公对上谢荣的视线,冷哼一声,毫不客气道:“谢荣,你没有想到我还会活着回来吧?可真是让你失望了!”
镇国公眼下连皇上这个尊称都不屑喊了。
若非为了等待今日,在众臣面前揭露谢荣的真面目,让谢荣在自以为要达成愿望时跌落谷底,他早就按奈不住杀进皇宫暴揍谢荣一顿了。
妹妹死的早,独独留下渊儿一个骨血,原本他以为谢荣这个父亲还算称职,可不想竟是做了十数年的戏给他看。
谢荣竟想渊儿死!
虎毒尚不食子,谢荣连个畜生都不如。
虽说渊儿近几年跟着他上了战场,可幼时,可是由谢荣亲自待在身边教导了十余年,竟也下得去手!
若是因着猜忌对渊儿也就罢了,可谢荣不仅想要渊儿死,还想要整个镇囯军覆灭。
若非在出征前察觉出了不妥,只怕此刻镇囯军已不复存在。
三万镇囯军,这其中牵连了多少家庭,若真如了谢荣的意,又有多少家庭家破人亡。
若是这些人死在了战场上,尚还能称得上是死得其所,若是死在帝王的猜忌下,着实是冤的很。
大越的君王本该庇佑大越的子民,可谢荣却为了一己之私,制造慌乱,与北疆勾结,对付自己人……
这样的人,怎配再坐在龙椅上!
镇国公越想越气,整个人都怒火中烧,他手中大刀一转,转身看向身后的众臣,扬声道:“我知道,诸位大臣都很好奇,我不是应该在边境抗击北疆,为何会出现在了这里。”
“那是因为,北疆根本没有打算攻打大越,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北疆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只不过是一场戏!”
“而这出戏的始作俑者,正是他——”镇国公手一挥,手中大刀刀尖直指谢荣,“我们效忠的皇帝,是他策划了这一切,目的便是为了覆灭我镇国!。”
“若镇囯军真的赶赴边关,迎接的将会是北疆十万大军及边关七万越军的合力围剿!”
“届时,镇囯军将会不复存在!”
镇国公激愤恼怒不已,而诸位大臣则个个瞠目结舌。
他们听到了什么?
他们的帝王不仅要杀了自己的儿子,连北疆要攻打大越的消息也是假的,是他们的皇帝一手策划出来的,目的便是为了绞杀镇囯军?
诸位大臣的心剧烈跳动,目光不自觉地便落在了谢荣的身上。
谢荣目光阴鸷,看着镇国公的目光充满了杀意,“你在胡说什么!朕如何会干这种事?镇国公,休要为了你的所作所为胡乱攀咬寻找借口!”
“你可知,违抗圣旨,带兵入宫,罪同谋逆!”
谢荣显然是不能在这么多朝臣面前承认的,不然让他这个帝王的威信往哪儿放?
镇国公多年谨慎,并无过错,他若是无故联合北疆对镇囯军下手,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可比他设计杀害谢南渊的事情可大多了。
今日这一番场景,着实是打乱了他的计划。
按照他的计划,镇囯军到了边境之后,便会遭到北疆十万大军与大越驻守在边境的七万大军联合绞杀。
待除去镇囯军之后,便对外宣称,镇国公忽闻谢瑞王薨逝的消息,带领镇囯军离开边境赶往京城,遇守城之人便杀之,有谋逆之嫌。
进而再借此机会,将镇国公留在京城的势力连根拔出。
却是不想,他这计划只进行到一半,剩下的一半本想着待今日太子册封礼结束后再进行,就出了岔子。
镇国公一干人等根本就没有入局。
谢荣只要一想到两日前,从边境送来的急报,称已经完成任务,心头便一阵寒意。
只怕那急报也是被人给掉了包的。
果然,便见镇国公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牙咬切齿道:“谢荣,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我这可是有证据的!”
镇国公说着,将信传给了身旁跪着的一位大臣,让这些大臣好好地阅览。
那大臣接过,只扫了一眼,便面色大变,随即犹如握着一块烫手山芋般,将信丢给了旁边的大臣。
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恨不得自戳双目,当做从没有看过那封信。
信在一众大臣中一个接一个的传递着,看到信上内容的大臣们无一不惊骇。
这信,是边境最高将领亲手所写,向谢荣阐明镇囯军并未达到边境,询问谢荣绞杀镇囯军一事是否是出了岔子,接下来又该如何行事。
信的最下头,还盖了那位将领的小印。
信可以伪造,小印却不能。
由此可见,这封信绝无作假的可能。
而北疆边境的这位将领是当今皇上一手提拔起来的,是皇上的心腹。
他既在信中这般问,那皇上的命令究竟是如何,也能一眼勘破了。
这信,是镇国公的人截获的。
当初知晓真相时,镇国公便派人留心了谢荣与边关的联系,守卫多日,这才截获了这封信,目的便是为了今日。
他虽要与谢荣彻底翻脸,可也不想顶着个谋逆的罪名。
有了这封信,也好叫众人知晓,是谢荣不义在先。
他与谢南渊,连带着镇囯军并未做错任何事,却要遭受这样的对待。
是谢荣逼着他们反的,不是他们想的。
他可不想顶着个骂名在头上,将来遭人唾骂。
信传阅了一圈,又回到了镇国公的手上,镇国公两只手捏着纸的一角,暂时给谢荣看,“谢荣,这可是陈珂的小印,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五皇子在人群中,自然也看到了那封信。
也正是因此,他原本尚残存的一丝侥幸也彻底破灭。
他怎么也没想到北疆的兵临城下是假的,是父皇设的局,就是为了绞杀镇囯军。
可……这是为什么啊?
还有三哥……三哥难道不是父皇的儿子吗?
父皇怎么忍心对三哥下杀手啊?
五皇子的心中有太多的疑问,可是眼下这场景,显然不是他能插得上嘴的。
即便是隔着些距离,可谢荣还是看清了那信上的内容。
最后一层遮羞布也被镇国公撕破,谢荣忍不住闭了闭眼,随即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愈来愈大,到最后甚至有些癫狂起来。
这如鬼厉一般的笑声,吓得众臣心尖一抖,恨不得此番立即消失在这大殿之上。
由得皇上与瑞王相争,等争出个结果来,再通知他们便是,免得殃及池鱼。
实在是今日他们听到的皇家秘辛太多了:
皇上其实并不宠爱瑞王,瑞王是被皇上‘杀’死的……
北疆没有攻打大越,这一切都是皇上为了绞杀镇囯军而设的局……
若是再听下去,他们怕若真是皇上胜利了,将来为了保护名声,杀他们灭口怎么办?
全杀自然是不可能,但是杀那么几个杀鸡儆猴还是有可能的,指不定自己就成了这个倒霉蛋了呢?
众臣被吓得瑟瑟发抖,上首的谢荣笑够了,笑声陡然一收。
语气嚣张又阴毒,“便是朕做的,你又待如何?”
“朕是君,你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朕要你的命岂不是再正常不过!”
众臣眼眸圆瞪。
皇上竟……直接承认了!
这是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