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都瞒着我!”
克里斯尔刚踏入宫殿就被告知云雾书分化了的消息。
在克里斯尔闯进房间前,云雾书慢条斯理将空了的抑制剂扔进垃圾桶,玻璃管上赫然印着\"omega伪装剂-III型\"。
“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哪里不对劲?怎么不告诉我呢?”
克里斯尔双手抓住他瘦弱的肩膀,指尖是控制不住的颤抖,他不敢想,不敢想如果云雾书没有分化成功。
腺体在压制下突突跳动,云雾书听见抑制剂在血管里沸腾的声音。
云雾书强忍着难受,“我没事。”
他看见云雾书颈后的阻隔贴微微翘起,露出腺体上未愈的针孔——十七个。
云雾书仰起苍白的脸,任由碎发扫过克里斯尔的下颌,他无力地靠到克里斯尔身上。
克里斯尔往前走了两步,看着他紧皱的眉头,干脆将人揽到自己怀里。
克里斯尔的指尖抚过那排针孔时,云雾书突然靠在他颈间。
omega伪装剂在血液里尖叫,他尝到克里斯尔信息素里温柔的木香。
\"别碰那里。\"云雾书用鼻尖蹭着跳动的动脉,山茶花香从后颈温柔漫出。
他感受到克里斯尔瞬间绷紧的肌肉,Alpha的本能正在山茶香里沉沦,理性却在警报危险的真相。
克里斯尔的喉结在云雾书唇下滚动,山茶香渗入毛孔的刹那,他恍惚看见月光下漫山遍野的白色山茶花。
“你,陪我一会,就一会。”
轻柔的声音将飘散的思绪重新拾起,拼接。
扒拉开他脸颊上的碎发,“嗯,睡吧。”
云雾书也没有躺下,而是靠在他肩膀上。
月光从落地窗斜切进来,把纠缠的影子钉在浮雕墙面。
不知坐了多久,克里斯尔嗅到甜腥,不是山茶,是抑制剂灼烧血管的味道从阻隔贴边缘渗出来。
他这才发现云雾书后背的衣料已经被冷汗浸透,湿漉漉贴在蝴蝶骨上,随着压抑的咳嗽起伏如垂死的蝶。
“来人,喊医师过来!”克里斯尔把云雾书在床上放平。
侍从带着医师进来,“爵爷,请先在外面等候。”克里斯尔被医师请出去。
“怎么会这么严重?”
医师眼尖看见垃圾桶里的针剂,\"III型抑制剂连用三支就会......\"
\"就会全身溶血。\"云雾书突然睁眼低笑,睫毛扫过他时像冰凉的刀锋,\"可要是被他们发现我是3S级的alpha呢?\"
空气凝固了。
确实,云雾书不想暴露自己是alpha,除了因为不想让克里斯尔知道,更是为了不想让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民众再陷入混乱。
一旦被有心人知道星主分化成alpha,定会大做文章,尤其是在克里斯尔一个外姓人处理着政事的时候。
“既然看到,就拿去销毁了吧。”云雾书有些头疼,不想说太多话。
医师的橡胶手套在金属托盘上磕出清脆声响,消毒水气味刺破满室山茶香。
云雾书支起手肘,冷汗顺着脊椎滑进绷带缝隙,带起刺痛。
当克里斯尔推门而入时,正撞见医师将最后一支淡紫色药剂推入静脉。
云雾书侧脸陷在羽毛枕里,月光将他睫毛的影子拉长成荆棘,缠绕在克里斯尔骤然收缩的瞳孔上。
“他怎么样?”克里斯尔用手帕擦了擦云雾书额间的冷汗。
“星主原本身体就亏空的厉害,这次分化虽然让星主的细胞加速代谢,但分化过程消耗了太多能量,现在需要静养。\"
医师谨慎地措辞,余光瞥见云雾书警告的眼神,\"至少两周内不能受任何刺激。\"
克里斯尔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云雾书的手腕,那里的脉搏微弱得像蝴蝶振翅,“幸好你是omega,幸好。”
闻言,医师心虚地收拾东西出去,而云雾书却抬眼盯着克里斯尔。
最终却没说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极轻的叩门声,随即是属下刻意压低的嗓音:“爵爷,急报,需要您立刻处理。”
克里斯尔的身体瞬间绷紧。
职责与私心在胸腔里激烈碰撞。
他看了一眼床上仿佛陷入沉睡、却又脆弱得如同琉璃般一触即碎的云雾书,眉宇间挣扎之色浓重。
克里斯尔深吸一口气,那清冷的、混合着淡淡消毒水味的空气也无法驱散他胸口的滞闷。
他最终缓缓起身,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空气,替云雾书掖了掖被角,指尖在即将触碰到他脸颊时又倏然收回。
厚重的雕花木门无声合拢,隔绝了房间内外两个世界。
就在门锁发出轻微“咔哒”声的瞬间,床上“沉睡”的云雾书倏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眸里再无半分睡意和虚弱,只剩下冰冷的清醒和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
确认克里斯尔的气息远去,他猛地抬手,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急切,一把撕掉了颈后那块碍事的阻隔贴!仿佛挣脱某种无形的束缚。
“嘶啦——”
细微的布料撕裂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没有了阻隔贴的压制,浓郁到近乎暴烈的山茶花香如同被压抑许久的火山,瞬间喷薄而出!这香气不再温柔缱绻,而是充满了强烈的攻击性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霸道地席卷了整个空间,甚至将之前残留的木质信息素和消毒水味彻底驱散、碾碎。
云雾书急促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他支撑着坐起身,冷汗再次浸透了刚换不久的丝质睡衣。
溶血反应带来的高热如同地狱之火在体内燃烧,视野边缘阵阵发黑。
他粗暴地扯开领口,试图汲取一丝凉意,却无济于事。
“omega好,是么,可惜了。”
云雾书看向窗外,昨夜狂风呼啸而过,原本还挂在枝头的枯叶,再也抵抗不住,被风裹挟,摇摆。
不甘落进泥土化为尘埃,所以只能用尽力气,死死扒住。
*
午间,窗外阴沉,似有大雨的征兆。
云雾书睁开眼恍惚了一阵,按下床边的按铃将白尔叫了进来。
“他呢?”手撑着床榻坐起来。
白尔将准备好的营养液递给云雾书才回答道:“今日别院举办宴会,乌萨奇老公爵有意要撮合他女儿莉莉安和克里斯尔公爵...”
琉璃盏碎裂的脆响被淹没在楼下的乐声与人潮里。淡紫色的营养液像垂死的溪流,蜿蜒爬过冰冷的大理石桌面。
云雾书盯着指尖沾染的黏腻液体,仿佛那不是营养剂,而是某种不祥的毒液。
后颈的阻隔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死死摁在暴动不安的腺体上,每一次心跳都带来灼烧理智的剧痛。
“走,去看看。”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被强行压抑的、近乎金属摩擦的冷硬。
他用力擦拭着指尖,动作粗暴,仿佛要将那点污秽连同心底翻涌的某些东西一起抹去。
白尔沉默着修改外交官原本的安排,在公主套房标出危险红线。
*
皇家别院,悬浮于星港之上,名副其实的“观星台”。
剔透的穹顶外,深邃的宇宙幕布上,星港的灯火如同被揉碎的星辰,缓缓流动,构成另一片壮丽的人造星海。
然而此刻,宴会厅内的人造星光更加璀璨夺目。
“砰——哗啦!”
又一朵巨大的烟花在近地轨道炸开,绚烂的光影透过穹顶,瞬间照亮了二楼观景舱内云雾书苍白的侧脸。
那光影在他瞳孔中跳跃,却映不出丝毫暖意,反而衬得那眼底深处翻涌的血丝更加猩红刺目。
楼下,舞曲进入华彩乐章。莉莉安公主一身夺目的红裙,珍珠发冠在镭射灯光下折射出梦幻般的虹彩。她姿态优雅地将戴着蕾丝手套的手,轻轻搭在了克里斯尔伸出的臂弯上。
克里斯尔微微颔首,军礼服笔挺,绶带的金穗随着动作轻晃,嘴角挂着无可挑剔的、属于公爵的礼节性微笑。
就在那手落下的瞬间,二楼的观景舱内,温度仿佛被无形的寒流席卷,骤然降至冰点。
云雾书站在巨大的单向玻璃幕墙后,身形单薄得仿佛能被窗外的宇宙吸走。
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镶嵌的蓝宝石,冰凉的触感无法压下心口那团越烧越旺的邪火。
宝石坚硬的棱角硌着指腹,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