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无日月,寒尽不知年。
整天与花草树木为伴,不知不觉间,又是五六日过去了。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秦臻他们都还没找来,一向沉稳的赵君临,也有点沉不住气了。甚至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依着秦臻,陈镇的本事,现在都还没找来,八成是出了什么事。
皇家血脉不是只有他一个。
那个假的他入了土,新君就算是找不到玉玺,但日子长了,较真的人就少了,慢慢的,新的秩序会建立起。
而他,只会被遗忘在历史的尘埃里......
相比起一个野心勃勃,励精图治的君主,世家们更喜欢一个孱弱的,容易操控的君主。
文武百官,又有多少人,真心期待他回去呢?
想到此,赵君临再也坐不住,他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尽快地想办法出山才行。
苏菀也迫切地想要早日脱身。
毕竟依着赵君临那股缠人劲,自己的肚子早晚会大起来。
两人想法不约而同,就开始了不断的尝试。
每日用完了早饭后,两人就开始围着山谷中转悠。一处处地寻找着出路。
刀削一般的悬崖,没有一处是容易攀登的。
哪怕赵君临武功盖世,面对着高不见顶,飞鸟都要折翅的峭壁,也只有叹气的份。
猴子搔首挠腮,指指上面,又指指自己。
赵君临顿时大喜:“你是说你有办法上去。”
“好猴,快带朕上去。”
赵君临对灵猴态度都好了很多。猴子吱吱吱指指上面,就是不往上爬。
苏菀算是看懂了:“它说它是从上面摔下来的。”
“它也想上去,上面或许有它的亲族呢。”
赵君临刚升起的希望,一下子又被掐灭,气得又给了猴一个爆栗:“让你骗朕。”
苏菀赶紧揉揉小猴的头道:“皇上,你干什么啊,老是欺负它。”
赵君临委屈巴巴地看着她:“谁让你眼里只有它,没有朕的。”
苏菀简直服了他了,无奈地瞥了他一眼:
“你一个大男人,跟个猴还杠上了。”
接连转悠了几遍了,脚下都快磨出了茧子,也是劳而无功。
赵君临看着遥遥蓝天,又开始望崖叹息:“阿菀啊,阿菀,要是我们真被困在这里一辈子,可怎么办呢。”
苏菀心里也开始没底了:“按道理,这个时候,秦臻早该找来了。会不会他知道我们在崖底。只是还没想到办法,如何营救我们 。”
赵君临摇摇头:“他要是知道我们在崖底,怎会不扔些补给下来。”
苏菀想想也是,刚升起的希望,刹那又落空了。
这是被困山中的第十六天了,也是苏菀第一次觉得恐慌。
山中生活清苦,事事需要亲力亲为,哪怕美如仙境,时间久了,也会怀念山外的世界的精彩。
更何况,每日狩猎,寻找食物不易,物资上面,还是紧缺的。
譬如她癸水来了,日子该怎么熬。要是葵水迟迟不来,她岂不是更抓狂......
想到这些,苏菀也望崖兴叹,满心的焦虑:“再在这山里待下去,那我们真要成野人了。”
都到这种情况了,赵君临还有心情开玩笑:
“朕以前在宫中,每日忙的脚不沾地,连点休闲的时间都没有。。”
“山里没什么事,朕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和你亲热,我们可以生很多很多孩子,他们一落地,就漫山遍野的跑。朕想想都挺美的。”
“你看你连个丑猴子都这么稀罕。要是我们有了自己孩子,你还不稀罕死。”
“这孩子多了,山里也热闹些。”
“我们还可以让娃娃们跟我们一起凿山,就跟愚公一样,祖祖辈辈一起努力,总能出去的吧。哈哈。”
苏菀看他没个正经:“皇上,你又胡说八道。”
“待在这深山里面,孩子生下来,你来养啊?”
“他们长大了,找谁说亲去。”
说来说去,苏菀都给他绕了进去。
赵君临见她有了回应,满眼喜悦:“阿菀,你是愿意给朕生猴子了。”
“你只管生,朕肯定把娃娃养好的。男孩子,朕教他练武;女孩子,朕教她习字。孩子大了,我们就一起修仙。”
“朕看志怪里说,男女秘修,阴阳采补,更容易修成正果。是怎么个采补法,你说给朕听听......”
苏菀一跺脚:“谁要给你生猴子。”
“谁跟你这臭流氓同修?”
小猴在一旁直挠头,搞不明白苏菀是生气还是怎么的。跟着她一起跑到了前面去。
看苏菀坐在坡上生气,赵君临从河畔摘了一大捧的野花。
嬉皮笑脸地送到她手里:“阿菀,别生气了。”
“朕跟你说笑的。这里条件这么差,朕怎舍得委屈了你。”
“你放心,朕一定能想到出去的方法的。”
苏菀看着赵君临,又看看风向:“这谷中有时候风还挺大的,不知道做架风辇能不能飞上去。”
“风辇?” 赵君临好奇的看向她:
“那是什么东西。”
苏菀拿起一个木棒,在滩涂上画着:“就是很像风筝的一样,可以飞上天的工具。”
“以前奴婢跟皇上说过的,我师父的手工天下无双。能做出天上飞的木鸟来、这风辇说不定能载我们飞上去。”
赵君临一听来了精神:“阿菀,你怎么不早说。”
苏菀苦笑一声:“奴婢以前学艺时三心二意,也不知道能不能复原。现在逼急了,才死马当活马医。”
赵君临理解地拍拍她肩道:“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朕很乐观的。就算真留在这里,有你这个美人相伴,人生也没有太多遗憾。”
苏菀知道他在宽慰自己。
他这样的人,从小夏练三伏,冬练三九,胸怀经天纬地的治国韬略,满腔济世安民的雄心壮志,又怎甘心在这大山里面,碌碌无为一辈子。
靠在赵君临的怀里,她也宽慰道:皇上都不怕,奴婢更没什么好怕的。”
赵君临点点她的鼻子:“你啊你,怎么还一口一个奴婢。”
\" 我们是什么关系啊。朕什么时候,把你当下人过。你既不喜欢宫里的称呼,那就叫朕夫君 可好。\"
苏菀咬了咬嘴唇,扭捏道:“皇上。”
赵君临低头审视着她:“怎么,你不愿意?”
眼看赵君临又要变脸,苏菀忙娇嗔地抱着他的胳膊,含情脉脉地喊了声:“夫君。”
赵君临只觉身上的毛都顺了,心里无比舒畅,搂着她道:“嗯 ,娘子。”
微风徐徐,吹在山上,全是岁月静好的味道。
两人躺在坡上,休息了一会,才继续前进。
最后,两人又行到了深潭处。
老祖宗的经验,水清则浅、水绿则深、水黑则渊。
这广袤的深潭,不知多深。越往中间看,水色越深。黑黝黝的一片,粗略判断,此潭跟悬崖一般,恐是深不可测。
第二日,两人做好了竹筏,继续探险。
行至三分之一处,两人将绑着石头的草绳垂直扔到水中。足足一盘绳子放下,都没探到底。
两人心里一凉,就算这湖底就算有暗河,这条道,怕也行不通。
倘是以前,依着苏菀的水性和好奇,一定敢下水探一探的。
只是,前世她死于溺水。对于黑色的湖水,还是有点惧怕的。再者,这潭水里面,光线不好,万一有什么水怪毒蛇。被咬上一口也够呛。
两人又划着竹筏靠了岸,猴子早就等急了。一看到两人上岸,就跳到了苏菀肩头。
赵君临伸出胳膊,冲着猴命令道:“过来。”
小猴湫湫叫了两声。看看苏菀。
苏菀摸摸小猴:“没事,他不敢打你的。”
小猴这才跳到了赵君临肩头。
赵君临肩上扛着个猴,只觉得威风凛凛。
走水路是彻底不行了,赵君临只能寄希望于风辇身上。
毕竟离开神宵山十几年,很多记忆,苏菀都不甚清晰,图纸改了几版。赵君临又通过自己的理解,改了几版,才算初具雏形。
剩下的就是做木工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希望浮起又落下。
时间越久,获救越渺茫,心也越浮躁。
赵君临虽然表面乐乐哈哈,内心却有了细微的变化,变得敏感脆弱了很多。
许是看他成了一个光杆,身边没有了成群的侍从和宫女,苏菀对他这个皇上态度,也开始越来越不尊重起来,肉眼可见的松懈。
他们刚落难时,她每日精心地伺候自己洗漱,宽衣,严守着宫里的苛刻规矩。
可山里待多了时日,她都敢对自己这个皇上大呼小叫了。
想到此,赵君临都忍不住苦笑,这女人啊,真不能宠。
要是他们真困在这座大山里面,她还不得踩着他鼻子上树,自己还有何威严。
第二十一天了,秦臻还没有来。赵君临也有点绝望了。
他心情懒懒的,早上一起床,照样伸出大手,等着苏菀来伺候。
苏菀直接怒了,给了他一记白眼道:
“皇上自己不是长着手的嘛,老照着我一个人使唤。我天天做饭,洗衣服,还要伺候枕席,都快被你造成老妈子了。”
她气鼓鼓的,叉着个腰,对着自己颐指气使。
赵君临郁闷的想吐血,他可是皇上啊。她不会以为自己回不去了吧。
能怎么办呢。自己老婆,只能宠着呗。都落了难,再互相抱怨,那日子岂不是更难过。
他嬉皮笑脸地哄着她:“菀菀,你手巧。头发梳的好看。”
“这样,以后你就在床上躺着,朕来投喂你,朕来洗衣服。这样总好了吧。”
苏菀向来吃软不吃硬,他一撒娇,又没辙了:“得了吧。
“你做的饭能吃吗?”
“你洗的衣服,我还要重新洗一遍。”
苏菀不想惯着赵君临的坏毛病,可还是知道疼他的。
拿起梳子,认真帮他梳起头发来。
这些日子,苏菀之所以每天跟吃了炮仗似的,还是因为赵君临的精力太旺盛了。
他缠磨着自己,一天都不肯放过,她也害怕啊。
苏菀也看出来了,赵君临他是真心喜欢小孩。
每次说到孩子,眼睛都在闪闪放光。
可她再喜欢他,也不想牺牲自己的人生。